山頂上，兩個人躲在樹后，遠遠的看著遠處小城內外的大戰。

喊殺聲隱約可聞，視野中，變得仿佛螞蟻大小的人一個個掉落城墻，仿佛餅上的米粒被抖落。

但每一個米粒，都是活生生的人。

夜墨從來沒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生命，在這里不過是一個個數字，但每一個數字背后，也許都有一對在家中等待的雙親，有著哥哥姐姐，有著妻子...

夜墨轉過頭，看著四方。

除了這里，他看不到太好的躲避的地方，如果不是這里山高林密，兩人肯定早就被發現抓了去。

夜墨嘆口氣道：“看來我們要在這里等到戰爭結束了。”

小女孩點點頭，安靜的躲在樹后，一句話也不說。

...

兩天后，正值午后。

大戰正酣的城外，忽然有兩道煙塵滾滾而來。

攻城軍團很快就開始撤離，留下了一部分斷后。

城中的守軍打開城門，跟隨支援追殺敵軍。

夜墨看到這一幕，看到有一小股敵軍逃往了山上，他心中一動，將小女孩藏在這兩天找到的樹洞中，將她好好的隱蔽起來之后，小心翼翼的下山。

...

山腳下，一個五人巡邏小隊慢悠悠的爬著山。

一人滿臉不忿的揮刀劈開樹藤：“真是晦氣，被派來搜山，這破地方有什么好搜的，肯定不會有敵人逃到這里。”

“是啊，一點痕跡都沒有，肯定沒人。”

“這次是撈不著軍功了，得，白跑一趟。”

“百夫長就是給我們小鞋穿，梁老大，他這是在針對你。”

梁老大呸的吐了一口痰：“這孫子，自己吃肉，連口湯都不給我們兄弟喝，別讓老子逮到機會。”

“就是，下次戰場上，我們一定得找個機會陰他，不然我們弟兄五個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啪，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從五人頭頂傳來。

五個人齊齊抬頭，正看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一臉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道：“嗨，你們好，我什么都沒聽到，各位軍爺，我躲在山中，今天看到敵軍退去，這才敢下山。”

一個人靠近梁老大：“老大，這小子肯定把我們說的都聽去了，你看是不是該滅了他？”

梁老大伸手推開他，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良心給狗吃了，不過一個小孩子，你怕個卵子。”

他轉過頭，滿是贅肉的臉上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小兄弟就沿著我們來的路下去，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夜墨連聲道謝，但他卻沒有動。

梁老大伸手再在剛才那人頭上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你嘴怎么這么賤，看給你嚇的。都給我讓開，給小兄弟讓開道。”

五個人退開數米，給夜墨讓開道路。

梁老大盡量展露最和善的笑容：“放心吧，我們沒有惡意，他就是嘴賤，說說而已，小兄弟別當真，戰亂連年，生活不易，到了城里如果真找不到什么活計，就來軍營里找我，我叫梁麻子，報我名號就行。涇陽城我熟，給你安排個活就是一句話的事。”

“多謝梁老大。”夜墨真心的感謝。

戰亂中，最難測的是人心，但最感動人的，也是人心，不過是萍水相逢，梁麻子就能說出這種話，實在是豪杰，對很多人來說，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之舉。

夜墨雖然不需要，但該有的敬意還是有的。

夜墨慢慢走下山，五個人一直看著，動都沒動，就為了讓他安心。

一直等到他離開，梁老大才瞪著嘴賤的人道：“臭小子，管好你的嘴，禍從口出，你啊，長點教訓吧。”

“咳，我不就是想嚇嚇他倆樂呵一下嘛，”嘴賤的人嘻嘻笑道，“老大你就饒我一回，你看我在軍營里守口如瓶，可憋死我了，這里荒無人煙，你還不讓我過過癮。”

“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一群人哈哈大笑。

遠遠地，夜墨聽到他們的話，嘴角露出笑意，這幾個人，倒是真性情，不是壞人，可以結交，運氣不錯，省了許多麻煩，畢竟，最好騙的，當然是好人。

他放下心來，轉頭走回來：“幾位軍爺等一下。”

梁老大轉過身來笑道：“小兄弟還有什么事？”

夜墨微微一笑，展開幻術：“我在山上看到有一股敵軍躲避入山中，方位大致清楚，我可以給幾位軍爺領路，讓幾位軍爺立功。”

梁老大目光掃過幾個一臉激動的手下，而后認真的看向夜墨：“小兄弟，這可是不小的功勞，如果真的讓我們兄弟幾個得了，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夜墨灑脫一笑：“梁老大就是爽快。”

嘴賤之人嘟囔了一句：“嘿，這小子，早不說，這個時候拍馬屁。”

梁老大伸手再給他一巴掌，笑罵一句：“你懂個屁。”

他心下明了，不是他放過了夜墨，還好心的說了一句，夜墨多半不會回頭給他們這個不小的功勞。

...

日頭漸晚，尤其是在山林中，暗的更快，外面還是黃昏之時，樹林中已然昏暗。

地面上響起輕微的刷刷聲，樹后，五個腦袋伸出來，看向走來的梁老大。

梁老大一招手，五個人圍過去，聽梁老大低聲道：“看清楚了，應該有八個，七個在休息，一個在樹上放哨，不過也在打瞌睡，我們悄悄的摸過去，樹上的不用管，先把樹下的七個偷襲干掉，樹上的那個就是甕中之鱉。”

“好嘞，居然有八個，這下老大起碼能升一級，當個仕長。”

“少廢話，”梁老大低罵一句，而后轉頭看向夜墨道，“小兄弟，我看你腰間長劍不是擺設，殺過人嗎？”

夜墨點點頭。

“殺過人，小子，你可以啊。”趙峰在夜墨肩上拍了一下。

他就是那個嘴賤之人。

梁老大雙眼盯著夜墨：“小兄弟，敵人數量比我們多，我們必須速戰速決，你敢不敢再殺人？”

“他們毀了我的家園，我恨不得將他們殺的干干凈凈！”夜墨展開進階幻術，滿臉仇恨。

五個人臉上都變得義憤填膺，他們對夜墨的心情，可謂感同身受。

“好小子，今天起，你就是我梁寬的兄弟！”梁老大鄭重道，“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一口吃的。”

另外四人也一起點頭。

夜墨心中有些得意，什么兄弟情最真摯？

一起扛過槍，一起殺過人，一起嫖...

總之，只要這一票干完，他跟這五個人拜把子也沒問題了，小女孩也盡可以托付給他們幾個。

而且，夜墨心底還有更大的計劃，這五個人八成不知道他們已經上了夜墨的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