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劉明修的話，方家三口臉色也緩了下來，只是方錦想了想，開口道，“修哥，你說那些人是蜂麻燕雀那種江湖勾當，只為了撈一筆錢，還是真有人想動咱家？”

劉明修笑道：“阿錦，若是那些走江湖的就好說了，就算不是走江湖的，在這津海市地界，誰敢動咱家都得先掂量掂量咱們方、劉兩家，不知道咱們倆家就敢動手的蠢貨，那更不用擔心！”

“今天晚上倉促過來，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只要伯父、伯母、阿錦心里有數，咱們就不怕對方算計了，還有阿銘心思單純，我怕遲了，她真的上當吃虧。”

“妹妹……”方錦蹙眉嘆了口氣，“我會看住她的。”

方清臣擺了擺手，沉吟道，“不，不要看著她，這事還要你來，”方清臣看去自己太太，方家太太點了點頭，轉向劉明修，“我明白怎么做，我兒啊，你那面怕要受累了。”

劉明修笑道：“這是哪的話，伯母，您且寬心吧，我和阿錦都長大了，外面的事情也該交給我們了，外面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我們會處理好。”

方家太太心頭愁去，頓時露出疲色，她扶著額頭佯怒地白了一眼劉明修，說道，“是是是，你們長大了，厲害了，現在什么事情都懶得叫我們插手了是不是？”

劉明修苦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什么時有這個意思了？”

方清臣看著兩人笑了起來，他對著他太太道：“好啦，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錦兒。”

“是，父親。”方錦過去扶起方家太太。

方家太太站起身，又對劉明修道，“我兒，晚上別走了，明個咱們一起吃早飯，你到時好好給我講講這段時間你看見的新鮮事。”

“誒，好的，晚上我不走了，”劉明修也過去扶住方家太太，他笑道，“阿錦說伯父給我準備好了宵夜，我是準備吃到天亮呢。”

“盡在那逗我開心，我兒，你一會少吃點酒，你們都少吃點！”

劉明修趕忙應聲，等著給方家太太送出門，看著方錦扶著方家太太走進后院，劉明修轉身又進了書房，但這次他一進來，就見方清臣臉色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了。

“明修，給我說實話！”

劉明修走到跟前坐下，“伯父，我真沒有準信，人我撒出去了，要得到消息，最快也得明天上午。”

方清臣蹙著眉頭，用鼻子長出了一口氣，“是誰？誰盯上了方家？對方既然能從那傻丫頭下手，怕就已經摸清了方家的底細啊！”

劉明修點點頭，他說道，“伯父，如此猜度只會勞心傷神，咱們先不用想對方是誰，只要咱們自己沒有破綻，他是誰又能如何？”

方清臣嘆口氣，擺擺手道，“這種安慰話就不要跟我說了，明修，我實話告訴你，要是旁人我還不怕，就算和津海市那些牌面人物放對，我也能叫他掂量掂量，這一場作下來，會不會得不償失。”

“可是啊，現在情況不同了！”

方清臣拿起茶水抿了一口，語帶蕭瑟繼續道，“你知道吧？西面的皮貨大王丁鳳來死了，不僅人死了，家也沒留下！”

“丁鳳來？”劉明修眉頭一皺，疑惑道，“伯父，什么時候的事情？”

“你不知道嘛？前些日子的事情，一夜之間，全家都被燒死了。”

“如此狠毒？什么仇怨？”

“唉，”方清臣長嘆一口氣，“我要說的就是這里，傳出來是江湖仇殺，可丁鳳來那個老好人，誰不清楚他的情況，說他得罪了這種無法無天惡徒，還不如說他自焚更可信些。”

“而且啊……”方清臣壓低聲音，幽幽道，“丁鳳來全家死了三天之后，丁家的產業都換了主人！”

“丁家沒人了，產業換主，這其實沒什么說的，那些接手人更是來自四面八方，哪來的都有，這也看不出什么，可是啊！”

“在這看似一切正常的背后，這些接手人卻隱藏著一個共同點，甚至說對方都沒藏著掖著。”

“那就是——這些人都是城外三十八師兵士將官親朋好友！”

說到這，方清臣再次嘆口氣，他拿起已經微涼的茶水潤了潤喉。

“你說啊，當初從山海關外被人攆著屁股攆過來那些軍隊，到了津海市開口就是糧餉，在津海市狠狠刮了一層地皮，但怎么說人家還算要點臉皮，沒將事情做絕，可如今呢？”

“如今啊，這新來的三十八師咱們給錢給餉，卻還要將我等做那砧板肥肉，甚至要趕盡殺絕，這哪里還有臉皮，這是連一條活路都不給啊！”

“明修啊，你說……你說我能不怕嘛！？”

劉明修無言半晌，然后緩緩吐出一口氣，站起身，走到書房窗子跟前，一把將窗子推了開。

窗子一開，劉明修便看見了站在書房門外的鐘叔和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方錦，兩人也看見了劉明修，但都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彈。

沉默了一會，劉明修轉過身，“明修位卑言輕，可中情處乃委員長耳目，就算有人猖獗至昏了頭腦，明修亦會叫其清醒過來，而且還有恩師在津海坐鎮，伯父無需多慮！”

聽聞此言，方清臣神情一緩，臉上從哀愁變成苦笑，“有明修在，我們倆家自然安心，可津海市如今內憂外患，上下一片戰戰栗栗之象……唉！”

話到這里，方錦從外面打開房門，外面的鐘叔一招手，遠處有傭人將飯菜等物陸續送了上來。

酒桌上推杯換盞，一番笑談不說，這一夜劉明修并沒有留宿在方家，在午夜時，他起身告辭回去家里。

到了家門前，劉明修一叩門，來開門的不是姑姑華梅，而是柳倩，也就是莫云，看她睡眼朦朧卻衣衫整齊，劉明修咳嗽一聲，開口道，“明個有時間，你跟姑姑說一聲，家里人多了，從白天的傭人再選一個留家吧。”

“啊？”柳倩關上大門，聞言神情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過來挽住劉明修的手臂，輕聲笑道，“干娘不喜歡那些人晚上留下來，該不高興了。”

“再說，”柳倩拉開房門，兩人走進樓里，柳倩給劉明修脫下的外衣接過，接著道，“家里晚上也不用人，你晚上也不是總回來呢。”

劉明修一想也是這么回事，于是點頭道，“那好，既然知道，以后夜里不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