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一　問題的提出

我國一直以來以GDP為核心的經濟增長評價體系使得我國經濟總量快速增長的同時，也出現了經濟增長質量不高的問題。我國經濟增長質量不高的主要表現是：經濟的結構性問題不斷突顯，尤其是經濟增長中消費的貢獻率不足。2013年我國投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54.4％，而消費貢獻率為50％，與發達國家70％以上的消費貢獻率差距較大；資源的投入產出效率不高，我國的勞動力產出水平僅為美國、德國等發達國家的15％左右，而勞動力的成本卻在不斷上升，我國的小時工資已經超過了印度尼西亞、菲律賓、越南等鄰近國家庭，人口紅利已經消失；資源消耗過快，產出效率不高，單位能源所產出的GDP為發達國家的1/4—1/3，與此同時環境污染的壓力持續加大，依靠消耗資源和污染環境來獲得經濟增長的方式受到環境意識不斷覺醒的社會公眾越來越大的抵制；收入分配差距持續拉大，2013年我國的總體收入基尼系數已經達到了0.469[1]，而家庭財產的基尼系數則達到了0.73。[2]近年來，我國居民的收入保持持續較快增長，城鎮居民人均收入2014年為2.88萬元，年均增長率約為7％（圖0-1），但是我國居民對收入的感知卻在波動性下降，據中國人民銀行調查的數據，2009年收入感受指數為50.5，2014年下降為49.3，這也表明了我國經濟增長的主客觀指標評價之間的差異在不斷拉大。

以質量來看待我國的經濟增長，可以得到我國經濟增長質量不高，主要就表現為居民對經濟增長的高速度的感知程度不高，出現了收入“被增長”。基于這一現象，相關學者得出中國經濟增長但國民并不幸福的結論[3]，經濟總量的增長與人們的實際福利改善并沒有保持同步。經濟增長“要速度更要質量”在現實中并沒有實現，速度與質量之間并沒有形成良好的互補關系，而是替代關系，如何在保持經濟增長一定的速度的同時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是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一個重大問題。

圖0-1　2009—2014年我國城鎮居民收入增長情況

圖0-2　收入感受指數（季度數據）[4]

圖0-3　2009—2014年收入感受指數（年度數據）

1995年我國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提出了“提高經濟增長質量”的政策目標，同年黨的十四屆五中全會也將“提高發展質量”作為深化改革的重要目標，此后經濟增長質量一直是我國經濟發展政策的重要目標，并出臺了大量的提升經濟增長質量的政策措施。然而經濟增長質量不高卻一直是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沒有完全解決的問題。同一個政策口號提了近20年，實際也表明了這個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并隨著經濟形勢的發展變化而變得日益復雜。對于這一現象合理的解釋，就是我國的經濟增長質量政策本身存在著問題。有關學者指出我國經濟增長質量不高的主要原因在于計劃性的發展體制，以結構調整為主的經濟增長質量提升政策其假設前提是政府能夠通過政策的干預來實現經濟增長質量提升的目標，并沒有將企業作為經濟增長質量提升的主體，因而不可能真正地實現質量為導向的經濟增長方式（吳敬璉，2005）。對于經濟增長質量政策更進一步的分析認為，我國的宏觀經濟增長質量提升政策雖然找對了問題，但卻沒有找到正確的政策手段，其在理論上的根本缺陷在于沒有建立起合理的微觀基礎（程虹，2014）。經濟增長質量微觀基礎缺乏的主要表現是經濟增長質量的評價主體并不是參與經濟增長的一個個具體的微觀主體，而是總量增長、結構優化、投入產出等宏觀經濟增長質量，這些指標雖然與微觀主體的福利有一定關聯，但并不一定是構成微觀主體福利提升的充分條件；另外，政策主要是著眼于政府的宏觀經濟結構調整行為，而沒有充分考慮微觀的經濟主體——主體的內在發展激勵，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區域經濟發展結構的調整等政策措施都是以政府投資驅動的，大量的政府投資擠占了市場主體的空間。因此，我國經濟增長質量的政策亟須要建立起扎實的微觀基礎才有可能取得效果。

構建經濟增長質量的微觀基礎，是目前經濟增長質量理論與政策所需要解決的共同問題。在理論上，部分學者已經論證并提出了以居民實際感知為根本導向的經濟增長質量評價框架（程虹，2014），在政策層面我國不斷將經濟增長質量的重點放在改善民生上來，如改善就業與創業的機會、改善住房條件、加大社會保障投入等，提出要實現沒有水分的增長。這些理論的探索與實踐的呼吁是經濟增長質量評價必須從居民感知的角度來進行的重要前提，但從目前的經濟增長質量評價指標體系來看，還沒有真正將通過居民感知的調查來進行經濟增長質量的評價這一方法加以實施，在實踐中也還未得出經濟增長的速度與質量之間數量關系，從而不能對經濟增長質量的政策提出針對性的建議。本課題不僅在理論上探究經濟增長質量的評價維度和指標體系，還要從實證上得出我國經濟增長質量的主客觀指標之間的影響效應，以及不同指標的替代關系，提出經濟增長的速度與質量能夠協調互補的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