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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目前,我國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和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早已達到世界之最,但馬克思主義哲學和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學術水平在整體上卻比較低。這兩者反差極大。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探索精神缺失應是首當其沖的。其主要表現之一就是低水平的重復,對既有的、似乎不正自明的相關共識鮮有批判性的反思。不過,潘志新博士的這本書則顯示出試圖沖破這種羈絆的可喜趨向。

迄今為止,國內外學界大都把法國著名哲學家路易·阿爾都塞視為西方馬克思主義一個重要流派——結構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其主要根據是:“結構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衍生于結構主義,而阿爾都塞學說的主要構成,如“對人道主義的批判”、“癥候閱讀法”、“認識論的斷裂”、“多元決定的辯證法”等,都是結構主義方法的具體應用。當然,也有個別學者斷言阿爾都塞哲學屬于后結構主義。而潘志新博士一反這兩種觀點,將阿爾都塞哲學視為是以“有機理性”為核心的、超越結構主義和非結構主義對立以及傳統主客二元對立的知識型哲學體系,并認為,阿爾都塞哲學的這一特性使其成為西方現代性過渡到后現代性的橋梁,為福柯、德里達等真正的后現代主義思想大師的誕生提供了肥沃的思想土壤。

何謂“有機理性”?在阿爾都塞那里,物質與精神、理性與非理性、主觀與客觀、主體與客體、決定與超決定、理論與實踐的關系所處的一種模糊的、混沌的“即此即彼”或“非此非彼”的狀態,就是“有機理性”。它具有復雜性、不可回溯性、整體性和“既定性”等特征。把“有機理性”作為核心和主線,來批判性地審視阿爾都塞哲學,重新評價其在現代西方哲學發展中的地位,是這本書獨到的地方。當然,目前學界有些學者未必會接受或贊同上述學術觀點,但我以為,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上述學術觀點中所透現的潘志新博士勇于探索的精神。這是最彌足珍貴的,也是目前我國學界特別是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在內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界最缺乏的。

在學術研究方面,探索精神首先與“批判”直接相連。沒有“批判”,就沒有探索精神。在中國既有的文化語境中,“批判”往往是指“對被認為是錯誤的思想或言行批駁否定”。這就把“批判”界定得過于狹隘了。我以為,所謂“批判”是指:研究主體對歷史和現實中的一切事物和事件,以及各種既有的認識、理念和價值,所進行的一種獨立的和自由的審視、甄別和判斷。因此,至少對中國學界特別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界來說,只有在研究中確立這種“批判”理念,才談得上真正的探索精神。

這里以目前我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狀況為例。由于種種眾所周知的原因,目前馬克思主義哲學界存在著有兩種傾向都與缺乏“批判”直接相關。一是,“跟風式的研究”。對于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來說,“發展”不是隨著形勢“跑”。“發展”就是要創新,而創新本身就滲透著批判,雖然批判不等于創新。黑格爾說:“新精神的開端乃是各種文化形式的一個徹底變革的產物,乃是走完各種錯綜復雜的道路并作出各種艱苦的奮斗努力而后取得的代價。” [1]黑格爾這里所說的“徹底的變革”、“各種艱苦的奮斗努力”就是指批判理念在哲學研究中的具體展現。如果把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發展理解為跟著形勢“跑”,使馬克思主義哲學淪為解釋具體政策的工具,那么馬克思主義哲學就會喪失其批判的革命的精神,其與時俱進的理論品質就會被“實用主義”化。這對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危害將是致命的。

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的西方中心論的傾向”。識別這種傾向的依據不在于是否介紹、評述和研究西方學術界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狀況和動向,汲取其成果(這方面的工作我們仍需加強),而在于:是否把現代西方哲學的一些概念、表述方式等簡單地套用于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是否把現代西方哲學的一些研究模式無批判地照搬到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并推崇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主流模式;是否把介紹和評價西方學術界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狀況簡單等同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本身的研究。在學術界有些人看來,馬克思是西方人,故不能不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因此,要真正理解馬克思哲學,就必須把他的哲學置于西方文化的背景下來考察,用某些“成熟的”現代西方哲學的話語系統來解讀馬克思哲學。這一觀點雖有一定的道理,即注意到了馬克思哲學與近代西方文化間關系的連續性,但卻忽略馬克思哲學與近代西方文化間關系的非連續性,即馬克思哲學對近代西方文化局限性的超越。而后者恰恰是馬克思哲學革命最本質的方面(從文化層面上看)。也正因為如此,隨著時代的發展,馬克思哲學的世界歷史意義越來越凸現出來。所以,我們不能簡單地、非批判地用現代西方哲學特有的話語系統來詮釋馬克思哲學,當然也不能簡單地、非批判地用西方馬克思主義研究的主流模式來詮釋西方馬克思主義(如存在主義的馬克思主義)。我以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的西方中心論的傾向”會導致這樣一個結果:不僅不可能真正汲取西方學術界馬克思主義研究的成果,而且,我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將會亦步亦趨于西方學術界的馬克思主義研究之后,永遠處于落后的地位。

因此,在這本書中所顯示出的潘志新博士滲透著批判理念的探索精神,是值得提倡和鼓勵的。

這里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潘志新博士不是把哲學教學與研究作為一種職業,僅僅為稻梁謀,而是作為一種事業,為了一種精神追求。他曾毅然放棄自己原來的編制和中學教師的工作崗位,沉浸于自己的哲學追求中,讀完碩士又讀博士,前后整整八年時間沒有穩定的收入,期間還要負擔家庭和孩子,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在他46歲博士畢業后終于如愿以償,找到了可以一心一意地從事哲學教學與研究的崗位。他的這種對哲學持之以恒的熱愛,在現今浮躁的時代恐怕鮮有人具有。

我衷心祝愿潘志新博士在學術上更上一層樓。

葉險明

2014年4月21日 


[1] 《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德國哲學》,商務印書館1975年版,第250頁。

“啊!雅典人,你們只是一些小孩子!”

——這是古埃及祭司(霍布斯稱之為“最古的哲學家”,而不是與梭倫差不多同期的 “七賢”,在霍布斯看來,古希臘的“七賢”只能稱為“賢人”而不是哲學家,《利維坦》商務印書館1985年版,第539頁)對梭倫說的話,被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商務版張雁深譯本下冊第322頁)中引用,后又被阿爾都塞引為《孟德斯鳩:政治與歷史》一書的扉頁題詞,再后來又被德里達解釋為Kh?ra的結構。(《解構與思想的未來》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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