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看了眼手表上的方位，沿著隱約的山路繼續向前。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快要一個小時，好在沒有走錯方向，不遠處隱約可以看到林間的小屋。

房子純木材搭建，簡單點綴了些藤條，卻又不是簡易搭建的板房。粗壯的木料讓屋子看上去顯得更加復古，細看還沿著木料的文理雕刻了凹陷的花紋。

不少有些有錢人和藝術家喜歡這種調調，但就現下的資料來看，屋子的主人可不是其中之一。

沒等他靠近，木門自動打開，一只小松鼠扯著尾巴扒在門邊探頭向外看，約莫是見到門外的生人，吱地一聲鉆進屋子里，后爪在土地上打滑拉出一道痕跡。

小家伙慌張地爬上窗戶的縫隙鉆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小心地探出兩只烏黑的眼睛瞅了又瞅。

門里的人停頓了一下，免得受驚的松鼠撞到腳上，待小家伙爬出去后才拉開門走了出來。

“歡迎你，來訪者。”

“你好，老兄，真是巧啊，準備出門逛逛嗎？”丹尼斯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打量了下眼前的人。

男子個頭即使在美國也算得上高個兒，上身近乎赤裸，只有還不算長的胡須和綠色汁液涂抹的紋理略作遮掩；下身簡易的手工的皮褲用樹藤系著。

但或許是面容過于寬厚溫和，不多的遮擋物卻給人一種保守的感覺。

“森林告知了你的到來。”男人微笑著點點頭，沒有關上門，也沒有請人進去，而是指了指門外的木樁，“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你一個人住在這里？”丹尼斯不客氣地坐下，掏出證件的空閑里轉頭看了看木屋。

這間屋子實在不大，站在門口幾乎能看到全貌——除了一塊似乎是床的木臺之外一無所有。

“丹尼斯·貝克，神盾局探員，有些問題請你配合回答，怎么稱呼？”

“對，這很少有人來訪……塔多爾·刃葉。”

塔多爾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百多個晝夜，從枯敗的枝葉中爬出來時，他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之中，全然陌生的植物將他包圍，嬌小溫順的動物驚慌地繞開他。

一切都變得不同，塔多爾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弄清現在的處境。

這是一顆名為“地球”的行星。自然環境與艾澤拉斯相去甚遠，但至少比破碎混亂的外域好上許多，只是無論動植物都過于溫順了，自然能量也十分慵懶。

在這顆星球上，現今只有人類一種智慧生物存在——至少他見到與聽到的是如此。

為了不顯得異類，他給自己做了一些偽裝——雖然在卡多雷加入聯盟之后，滲透的對象通常是部落的種族——沒多少卡多雷愿意將自己打扮成巨魔，這些事總需要有人去做；但除此之外，聯盟種族間同樣有需要必須的融入與偽裝的時候。

至少，扮演與卡多雷相差不多的人類對他而言并非難事，一些非常簡單的法術就能帶來很好的效果。

地球人類的語言并不同于艾澤拉斯人族常說的通用語。卡多雷漫長的壽命中，見識過太多的種族與語言，語言的天賦似乎刻在這些寵兒的骨子里，塔多爾學習起來并不吃力，當然，僅限于常用的詞匯。

塔多爾不清楚神盾局的具體對應怎樣的字詞，但能夠感受到對方沒有惡意，至少現在沒有。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塔多爾拉開窗戶，從窗臺取出一只木質的象腿瓶，陽光照射下能看到略渾濁的紫紅液體。“來點山莓汁怎么樣？”

“謝謝，聽起來不錯……嘶，有點酸。”丹尼斯嘗了一點，酸的呲牙，將木瓶放到一旁，“你想就在這聊嗎？當然可以，不過我認為我們應該去找家咖啡館。”丹尼斯說著又看了眼木屋，“別擔心老兄，費用我出。”

兩小時后，穿好衣服的塔多爾從車上下來——緊身的襯衣和褲子，非常顯身條，卡多雷寬肩窄腰的身材和結實的肌肉一目了然，為了自尊心著想，丹尼斯好心地送了他一件外套。

關上車門，塔多爾伸手在金屬門檻上摩挲幾下，他見過許多次車子，還是第一次搭乘。

這種金屬造物比起侏儒與地精科技精巧了許多，也沒有能將食物從胃里甩出來的巨大震動與噪音，讓人不得不欽佩于人類的創造力。

“這家伙還不錯吧，我剛買回來沒幾天，今天是她上路最長的一次。”

丹尼斯吹了聲口哨鎖上車門，轉著鑰匙走進露天的咖啡廳，這個時間人還不多，店里沒有播放音樂，而是電視播放著訪談節目，“兩杯藍山，謝謝。”

給完小費等服務生離開，丹尼斯正了下姿態，這才嚴肅地開口，“刃葉先生，請問三天前抓捕偷獵團伙‘刺狗’的時候你在現場，是嗎？”

“是。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有很多……”丹尼斯邊問邊回想著這次行動的資料。

因 FWS（美國魚類及野生動植物管理局）在一次搜查偷獵者的行動中多人受傷，偷獵團伙“刺狗”因偷獵數目大以及危險性過高本應轉交FBI處理。

就在這時候，執法組卻在野外再次和刺狗的人相遇，新仇舊恨夾雜，加上遍地動物的血液尸體帶來的視覺刺激，雙方直接展開火拼。

刺狗這次打出了火氣，就沒打算放幾人活著回去，眼看有人就要喪命的時候，卻詭異的天降激光砸在偷獵者頭上。

緊隨光束出現的是巨大的獵豹，據生還的執法組說，那種體型巨大的紫色豹子絕對從未被記載過，只是攝像系統被激光晃壞，沒能將畫面記錄下來。

獵豹將刺狗的人擊退后追了上去，執法組追蹤時不明情況放了幾槍，等眾人趕到時，沒有豹子的行蹤，只看到塔多爾離開的背影。幾人追了一段沒能喊住他，為了傷員與被捕的偷獵者只能先行返回。

這事本來跟神盾局沒什么關系。如果捆住偷獵者的是正常繩子的話——

執法組找打時，刺狗的人被土地之中長出的藤蔓捆了個結實，他們花費不少力氣才將扎根進地下的根系拔出來，如今那幾根藤條還躺在研究院里。

還有人聲獵豹帶著項圈，認為那是塔多爾將其圈養的表現。

盡管沒有走進人類的城市中生活，塔多爾選擇的居住地與最近的小城距離也不算遠，多少與人有些接觸，查到他并不困難。但關于他的一切也到此為止——

沒人知道他是從哪里來，所有途徑都查不到他的過往，沒有社會安全號，甚至以前沒有任何個人信息，仿佛是從森林里長出來的一樣。

塔多爾耐心地回答對方的疑問。他沒有否認這件事，他花費了很長時間調查周邊的生態，當偷獵者獵殺數量稀少的物種時，樹木早早將消息轉告給他。

只是當時距離遠了些，在他趕到的時候，偷獵者已經扣住扳機，塔多爾只來得及召喚一道陽炎術，先將人搶救下來。

由于對人類社會的理解不足，他選擇將偷獵者交給他們的同類處理，順帶順走了偷獵者幾件人類的衣物。

當然，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夠說出來。

即使在艾澤拉斯，德魯伊教派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接受并推崇的，許多獵人甚至宣稱德魯伊是偽裝成人型的動物，大肆宣揚他們的皮毛。

在這個全然不同的世界里，謹言慎行是非常有必要的做法，而且，塔多爾還只能用他所知道的詞匯來講述。

“最后一個問題，你當時在現場有看到一道激光嗎？”丹尼斯記錄下一些關鍵的回復，繼續問。

“激光？”塔多爾有些疑惑地重復了一遍。光與激光的發音相差較大，他一時沒搞明白對方想要詢問什么。

塔多爾沒有提及溝通問題，他的發音十分標準，先前學習的過程中，他也是只聽不說，丹尼斯自然不清楚這一點。塔多爾的疑惑他看不出破綻，只當他沒有見到，低頭又記一筆。

“這就好了，多謝配合。”丹尼斯將本子合起來放進兜里，“能問個私人問題嗎，你看起來不常進城，故鄉是哪里的？”

塔多爾略頓了一下，沒有拒絕這個問題：“沙拉尼爾。”

“沙拉尼爾？哪兒？”

“在森林里。”塔多爾笑了笑，“是個很美的地方。”

“是嗎？”丹尼斯有些夸張的感嘆，“有機會真想去看看。”

塔多爾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