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地開口道：“現在匯東集團雖說是倪清源的大兒子倪明輝做主，實際上背后那人還是倪清源。然而他還把匯東旗下的連鎖酒店交給他的二女兒倪明珠，把體育娛樂公司交給小兒子倪明耀。他們在集團內三足鼎立，勢均力敵，當然也相互斗法。我們凌科不想成為他們兄妹三人爭權奪利的犧牲品，他們的父親倪清源就是那個可以幫助我們的人。而這里可是邀請他來飲宴的場合，一點都不能輕視。這可不是一頓普通的飯啊。”

她收回目光，視線停留在她對面的那副油畫上，說道：“重要的不是這些東西的，重要的是......想法。”

她扭過頭去，向著在外面裝飾的傭人吩咐著：“趙姐，那幅畫怎么能放在地上！”

“這吊燈完全掛歪了，重新再掛啊！”

“我剛剛說的茶具不是這套，是紫砂那套！”

“窗簾也趕緊換上.......”

她一臉不耐煩地在一旁指揮著。

此時，趙姐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說著話，聲音大小適中，恰巧能讓我聽見，“太太，曾先生已經回來了，現在在鐵門那下車。”

就在趙姐說完“曾先生”三字時，本來一臉陰郁的王德芳，笑容滿面，激動不已，看似有點手足無措。

目光觸及我所在之處，臉上的笑意猛的收起，語氣淡淡地說：“好了，把確認書拿過來簽吧。”

看著王德芳“唰唰”地簽上她的大名，我心中的石頭終于是落地了。

“王董，那我先走了。”

她沒有看我，只是“嗯”了一聲。

準備走出別墅門口，趙姐叫住了我：“鐘小姐，送您到大門的車子已經安排好了。還有這是太太送您的包包，請您拿上。”

“謝謝。只是這包包我就不拿了，請替我謝過你們太太。”

趙姐站在那里左右為難著，剛好此時內室傳來王德芳吩咐的聲音，趙姐向我微微一笑，“鐘小姐，我先去忙了，您請慢走。”于是就把包包塞到我手里。

我看著手里的包包，仿佛這是如千斤重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我嘆了一口氣，把手中的包包放到玄關的椅子上，快步地走出別墅。

太陽已高掛在上空，花圃的玫瑰香氣比之前更濃郁了。遠處走來一個人，只見他身穿黑色西裝，手里提著一個公文包，刺眼的陽光讓我看不清他的臉。當他走近我時，我更加肯定這就是凌科集團的那位曾氏股東，我曾在股東資料上看過他的照片。原來這就是王德芳的丈夫曾守業。

我主動向他問好，“曾總您好！”

“您好！”他向我點了點頭。

此時我看清了他的樣子，頭發用厚厚的發膠往后梳著，臉龐英俊逼人，給人的感覺儼然就是成功企業家的模樣。

我們準備擦肩而過時，他突然停住腳步，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向我問道：“是鐘琪曼小姐嗎？書瑤的高中同學？”

“是的。”

“書瑤自去年在N&S上海年會碰見你后，便經常向我提起你。現在和作為客戶的她有業務上的往來，會覺得不便吧？”

王德芳完全沒有和我提過她也出席了去年上海總公司的年會，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的，我現在只視她為客戶。”

他微微一笑了：“對了，我看過你為凌科做的整改方案，非常不錯。書瑤和我說你很專業，把方案前前后后地完善了很多遍，凌科的各位董事也很滿意。果然書瑤的選擇是正確的，凌科的整改交給你是最好的。”

我十分的不解，于是問他：“您剛剛說是王董的選擇？”我一直以為凌科這個項目是公司內部分派的。

曾守業興致盎然地說：“是呀，當時我們手中都有幾家備選的顧問公司。書瑤出席你們總公司年會后，她就定下了N&S。”

我的耳旁不斷重復著曾先生的話語“年會后定下了N&S”，腦海中快速閃現著我與王德芳重遇后的所有畫面，忽然一個荒唐的想法從我心中萌芽。

“Stephen，怎么站在這里不進去？”王德芳正站在別墅門口。

“恰巧碰到了鐘小姐，聊了一下。”

曾總和我打過招呼后，便走了進去。

我直直地盯著王德芳所在之處，冷冷地開口說：“這一個月來你把我呼來喚去，很得意吧？”

她怔了一下，然后用手掩嘴，噗嗤一笑，“琪曼，你知道了？別這么嚴肅嘛，嗯？”

“你剛剛帶我參觀你的別墅，還有在衣帽間說的那些話都是炫耀吧？你還是和以前那樣，那樣的壞！”我冷笑一聲。

她笑得更厲害了：“在業務上，我是你的客戶，你為我做事，滿足我的要求，這不是天經地義嗎？至于帶你參觀嘛，我就是炫耀了。”

“天經地義？你公報私仇，隨意浪費凌科的時間和資源，這就是你對凌科股東的交代？你以為你靠著臉蛋，嫁了有錢男人，你就成功了嗎？”我冷眼看著她，忍著心中想沖上去甩她一巴掌的沖動。

王德芳挑了挑眉，雙手交叉置于胸前，緩步向我走來：“我是如何走上這個位置的，又如何守著這個位置的，你這輩子永遠都不會了解的。是！我就是成功了，我靠著我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得到了這個位置。

“無恥！”

“你可別忘了，正是我這種‘無恥’的人，你才能接手凌科這個炙手可熱的項目，你才能在項目完成后順利升任VP。不然你怎么可能斗得過Calvin，得到你們公司老總的賞識。”

然而她說的那些話全都是赤裸裸的現實，我竟無言以對。

她繼續說道：“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大可向你們公司申請調離。”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把重要的工作當兒戲嗎？”

“嗯，也對。你從來就是聰明的那個，只要你忍下來了，搞掂了凌科，升職加薪，當然是比較重要了。不過你也沒變，還是那樣虛偽。表面裝作與世無爭的清高樣，暗地各種里盤算。”

她冷笑了幾聲，轉身就走，卻又站住了，說道：“你男朋友就是那個叫吳昊的吧？”她停頓了一下，再說道：“人是長得帥，可是.......那種男的還是盡快整理掉吧。”

和吳昊整理關系？憑什么要她來干預我的生活？我正想說話時，便不見她的身影了。

緩步走出花圃，此時觀房車已停在了大鐵門前，司機還是剛剛那位，他友好地和我打招呼。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別墅區大門，我下車后向他點頭致謝。

再看了看這豪華的別墅區，我冷冷地笑了笑。我和王德芳從前不是同路人，現在不是，未來就更不是了，何必想太多了？反正現在確認書已經簽好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頭也不回地就離開這個與我格格不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