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屏幕中的陸地越來越小，地面上的事物也漸漸變得模糊。當畫面中的場景猛地一暗后，初次踏入太空的納摩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離開了地球。

待到史塔克將星艦中的環境重新調整完畢，納摩便徑自走到了房間中的一扇舷窗前。這位此前一直對星際航行表現的極為活躍的海洋之王，在心愿達成后卻變得安靜了許多。

看著視野中那顆蔚藍色的星球逐漸遠去，納摩忍不住抬起胳膊，將手掌覆在了舷窗上面。感受著從玻璃上傳來的冰冷涼意，他突然有些后悔剛才沒有多看兩眼地球上的風景。

盡管之前內心深處不時迸發出的那種無法解釋的狂熱，讓納摩對這次的星際航行充滿了強烈的渴望。但如今真的踏上了星際旅程，他的心中卻又泛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忐忑和不舍。

“我這是怎么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快速地在臉上抹了一把，納摩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奇怪。一種極為久遠特別的情愫在他的心中蔓延，久遠到這種感覺在他的記憶中早已模糊。很多時候，他甚至認為這種情感已經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這種人的身上了。

“尼普頓在上，我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納摩望著窗外漆黑的太空出神時，突然感覺房間中的光線變得極為耀眼。下意識地轉身尋找光源，很快就在主屏幕上看到了一個不斷變大的紅色火球。

盡管主屏幕中顯示的太陽光芒已經被電腦核心自動削減了九成以上，但落在眾人眼里依然有些刺目。尤其是對“水行俠”納摩來說，更是感到渾身不適。

“這種感覺……”

看著越來越近的太陽，納摩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滾燙的汗水迅速布滿了臉頰，體內的血液似乎開始沸騰蒸發。當他腳步虛浮地被羅杰斯攙扶回自己的座位時，通紅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腫脹。

“托尼，再把亮度調暗一些。納摩的狀態有些反常，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注意到納摩微睜的雙眸中只剩下大片的眼白后，羅杰斯急忙朝著坐在前面的史塔克連聲催促。與此同時，其他的成員也已經站在了這位看上去情況十分糟糕的同伴周圍。

“我知道了，馬上就好！該死，這個家伙怎么了？好在我們現在還沒有離開太陽系……需要立即返航嗎？”

小聲咒罵了一句，史塔克還是決定將納摩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過轉念一想，還好是現在出了意外。腦海中設想了一下如果這種狀況出現在航行中途，心中不由得暗道一聲僥幸。

“不，不用……我，我能行。史塔克，剛才只是一個意外，一個……意外。”

就在史塔克猶豫著是否需要先將計劃暫停的時候，納摩微弱的聲音卻從后排悠悠傳來。

“別逞強，納摩。雖然時間緊迫，但我們也不會不顧同伴的安慰。就算是為了拯救地球，我們也不能用生命去做交換。”

從前的大部分時間里，納摩一般都是扮演著救世主的角色。當自己身處順境的時候，總是會對羅杰斯的行為不屑一顧。但此時再次聽到對方的這番表態，他的內心中多了一些特殊的感覺。

輕輕地擺了擺手，納摩示意自己已經沒有問題。但光照會的其他成員依然不敢大意，讓麥考伊帶他去醫務室做一個細致的體檢后再做決定。

穿過五層甲板后，納摩被帶到了位于星艦中部的主醫務室。作為星艦上防護最為嚴密的區域之一，這里被劃分為了實驗室、診療室、手術室和療養區四個區域。

走進診療室，麥考伊讓納摩平躺在一張靠墻的金屬床上。當看到對方按照要求將雙腳踩踏在墻壁高處的踏板上后，快步來到安裝在旁邊墻壁上的觸控屏上：

“放輕松，納摩。讓我來看看你現在的身體各項生理指標。嗯……先從內分泌系統開始了吧。”

轉頭瞟了一眼正在對自己進行全方位診療的麥考伊，收回目光后納摩的心思卻沒有過多地放在自己的身體上。閉上雙眼，靜靜地躺在床上思索：

“有力量就是強者么，還是我以前對力量的理解確實有些局限了……”

……

主艦橋中，史塔克讓“星期五”將星艦以隱形模式懸停在太空當中。他們現在的位置處在水星附近，在這里依舊有被神盾局發現的可能。

“漢克對納摩的體檢估計需要一些時間，現在我先讓你了解一下這艘星艦吧。”

趁此機會，史塔克開始向喬納森介紹NCC-1701-X的具體概況。由于此前并未和對方有過任何的溝通，所以昨天晚上忙著收拾行李的兩人還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進行過多的談論。

“這艘星艦其實是一艘‘混血兒’，一艘基因橫亙百年的‘奇跡’。它的‘母親’，和它的‘父親’之間，隔了一個多世紀的歲月。除此之外，這艘星艦搭載的很多技術在它‘父親’的那個年代也還只是一個初步的構想。”

在對“奇跡號”的模板和搭載技術進行介紹時，史塔克做了一個很生動的比喻。除此之外，這也是這艘星艦名字的由來。想到當時納摩在得知這艘星艦并不叫“進取號”時的反應，史塔克就感覺自己的耳膜還在嗡嗡作響。

“每一件事物在誕生之初的時候，總是被寄托了許多來自造物者的期許。但未來會怎樣，總是充滿了未知和不確定性。而且……在這件事的背后其實還牽扯了更多有關生命的話題。”

喬納森在說這句話的身后，眼神有些迷離。而史塔克在聽到對方的這番感嘆后，表情同樣變得有些異樣。

“現在的這艘星艦，不過是由一堆零件組裝合成的冰冷機器。沒有經過人事的洗禮，就無法形成自己的靈魂。”

盡管喬納森話中提到的只有機器，但同為人工智能方面的專家，史塔克還是清楚地領會到了這段話背后的隱喻。不僅如此，他還從對方故意留下的那些“空白”中察覺到了一絲淡淡地糾結。

“你們只看到了這艘星艦的‘混血’，卻忽略了它與生俱來的‘獨特’。你們是真的當局者迷，還是‘刻意’之下的‘無心之舉’？抑或是內心深處不愿承認，又或者是不愿……不甘就此放手？”

身后傳來的聲音讓喬納森的瞳孔猛地擴張，機械般地扭過脖頸，聲音僵硬地說道：

“閣下就是尼奧吧？你……你也了解人工智能？”

昨天晚上，史塔克在說明來意的時候，已經提到了“尼奧”的名字。但對于這位異域來客，喬納森的認識只停留在一些第三方的主觀評價上。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尼奧用一種非常復雜的眼神看著喬納森的面龐，而他的聲音聽上去同樣十分奇怪。喉結艱難地上下起伏，嗓子里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般：

“我……了解生命。”

說完這句話后，尼奧緩緩閉上眼睛。無力地癱倒在自己的座位上，放在扶手上的胳膊微微顫抖。布滿汗水地額頭上青筋時隱時現，整個人就像是被這五個字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尼奧先生，我們……曾經見過么？”

用力地咽下唾沫，喬納森感覺自己突然十分的口渴。看著眼中的陌生男子，整個人的狀態有些迷離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