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庫及聯絡艇機庫的話……”

看著全息投影中各種造型的聯絡艇，里查茲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尼奧先生，如果將星艦等比例縮放一些的話，是否會影響到星際航行？如果可行的話，能否多節約一些時間？”

短暫的沉默后，尼奧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星艦的體型確實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星際航行的狀態，不過修正一些參數的話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至于建造周期的話，肯定會因此縮短不少。”

轉變了思考方式后，里查茲感覺自己的大腦變得更加靈活。不僅想到了更多的選擇，而且這些新的方案實施起來似乎也比之前更加輕松：

“尼奧先生，我們能否做到在不影響星艦性能的情況下，將NCC-1701-D等比例縮小三分之二？如果這樣做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既縮短了建造周期，也不必再進行改裝設計。”

“可我還是想要NCC-1701……”

看著心有不甘的納摩，里查茲不明白這位同伴為何會如此癡迷于一艘有些過氣的星艦：

“納摩，我不是很清楚你如此執著于NCC-1701的原因。但你應該明白，在NCC-1701-D面前這艘‘老古董’沒有任何優勢。這艘‘憲法級’星艦，已經被時代淘汰了。”

里查茲本想用理智來說服納摩，但沒想到卻激起了對方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經：

“我不許你這么說它！里查茲，你的理性在讓你變得冷血！對于一個船長來說，艦在人在，艦毀人亡！”

毫不畏懼地迎向納摩的目光，里查茲立場堅定的說道：

“納摩，你有些因果顛倒了！在我看來應該是‘人在艦在’，而不是‘艦在人在’。戰艦只是工具，一艘戰艦的靈魂在于操作它的乘員！”

“還有，如果我冷血的話，就不會站在這里去考慮如何去拯救世界！納摩，我現在有些無法確定在你的心中是否對‘冷血’和‘冷靜’，‘暴躁’和‘熱血’有所區分。當然，也不排除你我在這些定義上存在分歧。”

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還沒等光照會的成員出言勸慰，尼奧就已經搶先開口：

“兩位都冷靜一下！在我看來你們說的都沒有問題，但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里查茲先生，你無法理解納摩先生的行為，或許只是因為你對NCC-1701并沒有那種特殊的感情。至于納摩先生，你也要明白我們不能把自己的喜好強加于他人。”

“里查茲先生，或許在你心中也有一些能讓你奮不顧身的事或人。而納摩先生，當看到某些人為一些你無法理解的原因全力以赴時，你是否嗤之以鼻過？”

尼奧的神情無比真摯，這讓光照會的成員產生了一種錯亂的感覺。更讓他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在燈光的反射下對方的眸子看上去竟然是褐色的。

“我們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因人而異的。每個人在乎的，未必一樣。所以很多時候不要責怪他人的冷漠，先想想自己是否做到了尊重。”

“在我看來，所謂的‘道德制高點’很多時候都只是作為旁觀者的指點江山。不過話說回來，每個人的處境確實和自身的行為有關。所以，所以……”

說到這里，尼奧的表情變得有些遲疑。無意識地抬頭看了看房間的天花板，目光像是穿破了無盡的空間：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無法真正了解他人的行為，但至少可以做到不去隨意評價。而對于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那就全力去堅持。而且真正喜歡的事情，也不會用‘現實’來當做退卻的借口。”

“因為是自己認為正確，所以與此相關的要求、標準，應該是給自己制定的。不必將自己的標準和喜好強加于別人，因為他們不是我。我要做的，只有做好自己。”

尼奧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后面就像是自言自語。只是那雙迷離的眼神，讓人意識到他正在神游天外。

“真是奇怪，沒想到身為‘戰爭之王’，居然還有如此覺悟。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頗有一種人設崩塌的感覺。可如果他真的這么想，為何還會做出那些事情？”

以手扶額，麥考伊覺得自己的大腦變得有些神經質。因為在他的眼里，現在的尼奧正在與宇宙中某個遙遠未知的存在，進行著一種非常特別的交流。

“是我們之前對他的評價有些片面，還是在這段時間里這位‘戰爭之王’有了如此成長。可不管怎樣，這變化也太過明顯突兀了吧。雖然聽上去有些荒誕，但我確實感覺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我們曾經認識的那個‘尼奧’了。”

仔細打量著尼奧的眉宇和動作，特查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盡管這個想法對于崇尚科學的他來說，聽上去有些天方夜譚。

“或許我們對于宇宙的認識，依然停留在表面的膚淺程度。但現在可不是聊‘認識論’的時候，我們還是先拿出最終的方案吧！”

原本正在安慰史塔克的羅杰斯，在聽到納摩和里查茲的爭吵后就趕了過來。盡管對尼奧的轉變同樣感到意外，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隊伍里需要有人站出來。

“你們兩位先別說話。我先聲明一點，剛才里查茲的提議并不可行。每一艘聯邦星艦在設計之初，都需要考慮到未來的用途。星艦內的任何一個零件，都有著它的作用。”

攔下了想要說話的里查茲和納摩，尼奧努力調整著用詞，試圖讓自己的表達更加準確：

“單純的靠加減乘除去分析問題，只有外行人……從表面分析問題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無知的話。在正常情況下，每一個設計都是為了針對特定的環境而存在。刪掉了這種設計，相應的功能也必然不復存在。”

“如果我讓一個失去雙臂的人用手吃飯，你們一定會認為我的腦子有問題。但建造一些設施時偷工減料，很多人都會認為這是‘節約成本’。但從本質上來說，這種‘閹割’版的設施，和斷了手腳的人并沒有什么太大區別。”

“我之前說可以減小星艦體型，是因為你舍棄了NCC-1701-D的部分功能。并且……”

揮了揮手，里查茲打斷了尼奧的講話：

“尼奧先生，我想你有些誤會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說縮減三分之二是從人數上分析的。NCC-1701-D的定員人數在千人左右，但我們只需要NCC-1701那種三百人的星艦就可以了。”

搖了搖頭，尼奧依然不贊同里查茲的想法：

“或許是我之前的表述不太完整，給你造成了一些誤會。我們在設計星艦的時候，本來就沒有打算靠人力來操縱運轉所有的設備。因此在聯邦星艦上，設備和裝置占據了主體的大部分空間。”

摸著下巴上已經有些參差不齊的胡須，里查茲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不用再說下去了，我已經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用于乘員生活的區域和各種系統占據的區域，本來在設計上就不可能一樣。而且我還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些，單純地將人數代換到了星艦規模上。這不怪你，是我一時疏忽，偷換概念了。”

聽到里查茲的道歉，尼奧覺得自己也應該有所表示：

“或許吧，但我之前的敘述確實也存在紕漏。你不用把責任全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在這件事上我們都有欠妥當的地方。”

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所有的人都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感。他們發現當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反思自身的行為時，有時候態度的轉變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盡管從未忘記自己的國恨家仇，但雙方的關系卻有了明顯地改善。除此之外，一種無法描述的奇妙感覺在這群成年人的心中蔓延擴散：

“為什么我感覺自己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難道我又成長了？到了我們這種程度，難道依然可以成長么？這么看來我們依舊算不上真正的‘成熟’，那么到底什么才算‘成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