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PM，會客廳。

沒有通知其他人，此時的房間中只有李向陽和史塔克兩人。這個不請自來的華夏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的風衣，造型別致的墨鏡擋住了大半張面孔。率先開口的李向陽，聲音聽上去十分年輕：

“你好啊，史塔克先生。”

上下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史塔克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開場話題。談論天氣？那種只有在小學聽力材料中才會出現的對白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用的：

“你好，李向陽先生。這么晚了……吃飯了嗎？”

好吧，雖然這個問候依然有些初級，但是史塔克確實是不知道該和對方聊些什么。談論那些在自己看來純粹是無稽之談的時空觀？聽起來還不如諸如“你的發型不錯”這種尷尬的寒暄。

這一刻，自以為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不會擔心人際交往出現冷場的史塔克發現自己錯了。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個黑發黃膚的東方人后，一向不羈的他竟然變得有些拘束。

“吃過了，謝謝。史塔克先生，不打算把你的同伴都叫過來么，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是十分重要哦。”

相較于突然變得有些拘謹的史塔克，李向陽表現的就放松多了。在保證舉止得體的情況下，四處環顧著這間屋子的陳設。

“不需要，有什么話直接和我說就好了。”

看著毫無防備之意的李向陽，史塔克心中的不安卻愈發的強烈。不管怎么說，這里畢竟是監獄，而且是關押非凡之輩的監獄。對方行事如此的肆無忌憚，背后必然有所倚仗。

“也好，畢竟今天尼奧講的這些知識對他們造成的沖擊還是蠻大的。”

李向陽的聲音不高，落到史塔克的耳中卻宛如炸雷。雙手按在茶幾上，身子猛地前傾，差點就站了起來：

“你說什么？！你，到底是誰？！”

“史塔克先生，你先冷靜一下。下面的這段話，無比重要。不管你現在的態度是什么，至少聽我把話說完。”

看著面前情緒激動的男人，李向陽卻依然保持著淡然。他的聲音似乎蘊含著安撫人心的作用，很快就讓史塔克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好，你說吧。我保證自己會很認真的去聽。”

“你相信宇宙有意識么？”

在李向陽開口的時候，史塔克隱隱已經猜到了對方要講的內容一定是和時空觀有關。但聽到這個問題后，他還是表現出了明顯地詫異和困惑：

“什么？”

太意外了。

李向陽的這個問題幾乎很少會有人去思考。或者說，主動去思考。除了部分人在少年時代或許會在某種狀態下簡單地考慮過這個問題，更多的人恐怕即使是在聽到后也會嗤之以鼻的說一句：

“那又怎樣，有什么用？能吃飯嗎？能讓我過上想要的生活嗎？”

但史塔克不在此列。或者說，每一個主動認識，建構世界的人都會面對這個問題——宇宙是否有意識，人與宇宙的關系。

“你想要表達什么？跟我談論世界觀，認識論？然后呢，告訴我這個世界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我應該如何去生活？你，想定義我的人生？”

一改往日的慵懶，此時的史塔克面色無比嚴肅。在他人生中的所有談話里，任何時候都沒有表現過像現在這樣鄭重的態度。因為李向陽談及的話題，已經觸碰到了他靈魂的核心。

“不，我只是想分享一些我的看法。或者說，我必須要向你傳遞一些我看到的，想到的東西。”

李向陽的解釋太過耐人尋味，這個回答并不能讓史塔克滿意：

“為什么是我？”

搖了搖頭，李向陽同樣有自己必須堅守的立場和原則：

“抱歉我無法回答。不是因為什么禁忌和秘密，而是這個問題需要你自己去判斷，去選擇，去相信。”

兩人誰都不肯退讓妥協，一時間談話陷入了僵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漸漸濃郁。

“算了，你說吧。但我提前說明，你所要表達的那些觀念和認識，我并不一定會贊同。”

枯坐了近兩個小時后，史塔克終于是做出了一些讓步。他本以為對方是一個營銷自己思想的商人，一個蘇格拉底口中的“智者”。但現在，他已經確定對方是一個有著自己堅持的“捍衛者”。不管對方接下來的言論有多么幼稚淺薄，至少這種態度已經足夠讓自己重視和尊重。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不是你，史塔克先生，我的思想核心中沒有干涉主義。”

李向陽的話讓史塔克的心中像是被鈍器狠狠地錘了一下，心臟猛地收縮。氣息一滯，整個人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相信宇宙有意識。因為我們誕生于這個宇宙，作為這個宇宙的一部分，我們有意識，宇宙就有意識。我們有生命，宇宙就有生命。因為，我們就是宇宙的意識，我們就是宇宙的生命。”

李向陽的話剛一說完，史塔克就感覺自己的耳朵失聰了。在他的眼中，房間中的所有陳設和家具，包括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開始劇烈的旋轉。

咔！

沒有經過耳朵的傳遞，清脆的碎裂聲直接出現在了史塔克的意識之中。很快，一道閃電狀的裂縫出現在了房間中，將坐在他對面的李向陽撕裂成了兩半。

一句話，空間破碎。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史塔克無比的后悔當初沒有聽從李向陽的建議，把所有的光照會成員召集過來。現在他全身都失去了控制，連眨一下眼睛都無法做到。

眼睜睜地看著空間中出現的一道道裂痕，無能為力的史塔克只能祈禱自己的同伴能快點發現這里的變故。至于對面的李向陽，現在已經被破碎的空間大卸八塊了。

“史塔克，你要記住一點。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其實都是我們的一部分，是有機體。不當的使用會傷害，撕扯它們。而最終的結果，是使用者自食惡果！”

不知為何，身首異處的李向陽，依然將自己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入史塔克的腦海。對方無比誠懇的忠告，讓這位機械大師感到深深地恐懼和自責。聯想到自己過去的種種經歷，他已經開始相信對方的說法。

“時空之力不是像你們現在這樣使用的，我們的行為最終構筑了我們的世界。史塔克，你要記住，這個世界就像是一面鏡子。我們所身處的環境，都是我們自身的映射！這個世界最終會變成什么樣，一切都取決于我們自己是如何去做的！”

空間中的裂隙越來越多，李向陽的聲音也越來越急促：

“我們自己做了什么，就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不要責怪這個世界，史塔克！你生在這個世界，你想要的一切世界都會給你。仔細想想吧，史塔克！到底是你辜負了世界，還是世界辜負了你！”

“史塔克，你的認知決定了你的行為。那個萬物皆亡的世界，其實只是你意志的延伸！這個世界最終會走向何處，取決于你的態度和行為！”

砰！

就像是屏幕炸裂一般，史塔克的眼前一片漆黑。在他的意識彌留之際，隱隱聽到李向陽的聲音還在腦海中縈繞盤旋：

“你活在這個世界，史塔克！你的行為，造就了你的世界！好好想想吧，你想要的究竟是控制這個世界，還是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讓你焦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