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森，你還好吧？”

看著突然失神的潘森，伊澤瑞爾忍不住出言問道。

“沒事，就是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一個神靈居然會不舒服，潘森如此不走心的回答讓伊澤瑞爾更加擔心了。不過他也能感覺到對方并不是在故意搪塞自己，而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難言之隱。

“好吧。那……你需不需要去休息一會兒？時間也不早了，稍后我們就要去和那些‘光照會’成員談判了。”

為了保證對他人隱私的基本尊重，伊澤瑞爾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而對自己腦海中憑空出現的詭異畫面充滿疑慮的潘森本想答應下來，卻又被心中涌起的一種說不上名來的怪異感覺硬生生地阻攔了下來。

“他回來了。”

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潘森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在說完這句話后，他自己都明顯愣了一下。

“誰回來了？潘森，你真的不要緊么？”

到了現在，房間中的其他人也看出了潘森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這位神靈的雙眸此刻看上去有些僵直，丟了魂兒的樣子就像是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

“這位朋友現在的樣子，很像我所在世界的一種癥狀。”

看著潘森有些迷離的眼神，以及說話時類似囈語的樣子，羅根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動起來。對方現在的這種狀態，讓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癥狀？什么癥狀？！”

羅根的用詞太過敏感，“癥狀”一詞讓其他人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想法，一種對他們而言太過難以接受的想法——神靈也會生病。

如果神靈會生病，那么是否意味著神靈也會死亡？如果神靈都會死亡，那么這個世界上什么才算是不朽的存在？

或者，“不朽”本身就是一個杜撰的謊言，一種美好的愿望。不管是人還是世界，最終的命運只有一個，那就是——萬物皆亡。

“夢游，或者被催眠。”

沒有給眾人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如此深刻的問題，羅根很干脆地給出了癥狀的名字。而就在這時，黑默丁格已經從監控中看到了潘森口中提到的“他”。更確切的說，是“他們”：

“奧利安娜和艾克他們回來了。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居然能趕回來，真的是太巧了。”

看著已經進入大樓的幾人，黑默丁格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夢幻了。所有的事情，都在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時機與方式發展。但是聯想到那些不在預期內的變數，這位素來嚴謹的發明家也不敢對自己的猜想妄下斷言。

幾秒鐘后，實驗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疑似進入“夢游”狀態的潘森猛地將視線鎖定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強烈的戰意透過眸子迸發出來：

“魔騰，你果然是奧瑞利安·索爾的一個投影。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除非是那種情況，否則像我們這樣的存在是不能以這種形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聲如金鐵，氣若洪鐘。在聽這番話的眾人明顯察覺到潘森的氣質與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感受著空氣中傳來地強大威壓，一種明悟在心中蕩開：

“是了，這才是‘戰爭之王’應有的姿態。潘森之前說過，他原本只是一個名叫‘阿瑞斯’的凡人。現在這種狀態下的‘潘森’，或許才是那個‘戰爭星靈’的‘潘森’。”

在潘森強大的戰意之下，房間中依然能夠面不改色的就只剩下了魔騰一人。而且作為被提問者，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這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黑發男子身上。

“奇怪，這個魔騰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

安排好下午會議的相關事宜，與奧利安娜一行人同時進入實驗室的蔚在見到魔騰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看上去十分面熟。

“真有意思，這已經是我今天第二次產生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等一下，不會這么巧吧！”

下意識地，蔚回憶起了早上在電梯中發生的場景。她這一回憶不要緊，魔騰的樣子與記憶中的一張面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契合在了一起。而房間中的其他人，明顯也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

“好像，真的好像！巴頓市長，伊澤小哥是不是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兄弟啊？”

聽到雷克頓的疑問，巴頓市長的額頭隱隱浮現出了幾道黑線。但他很清楚這也怨不得對方會有此困惑，因為伊澤瑞爾與魔騰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你，是誰？”

作為當事人，伊澤瑞爾心中的困惑與不安比其他人來的更為直接。不僅是因為長相帶來的沖擊，更多的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解釋的情愫。這種情感與羈絆，甚至比一般意義上的“骨肉親情”還要來的猛烈。而這種讓他忍不住要流下熱淚的莫名沖動，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

第一次，是看到躺在金屬艙中的維克托時產生的。

“我該叫你什么好呢？”

沒有回答伊澤瑞爾的問題，魔騰的神色看上去無比復雜。那是一種混合了無數種情感，卻又不知該如何去表達的表情。只是一個眼神，里面包含的東西就要填滿整個宇宙。

“我的名字，叫做…伊澤瑞爾。你……覺得我…應該叫什么？你，究竟是誰？”

僅僅是對視了一眼，伊澤瑞爾就感覺自己的胸腔被什么東西塞滿了。大腦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樣，什么念頭都沒有。在說話的時候，聲帶因為不受控制開始劇烈的顫抖。

“伊澤瑞爾么……你，你是我的……你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子。這個世界的未來，這個世界還有沒有未來，全部取決于你接下來的態度！”

在看到伊澤瑞爾后，魔騰的眼里便不再有其他人。似乎是出于某種限制，魔騰并不能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但由于情緒太過激動，他差一點還是將這個暫時不能言明的秘密吐露出來。

“天選之子？！”

聽到這個稱號，潘森的眸中再次爆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扭正身體，無比認真地上下打量起一臉迷茫的伊澤瑞爾。而其他人在聽到這個名字后，卻突然集體沉默了下來。

“巴頓市長，凱特琳打來電話了。看樣子是會場已經布置完成，通知我們可以過去了。”

看了一眼不斷震動地通訊器上顯示的名字，為了防止竊聽蔚并沒有急著立即接通。但她并不知道，自己這些人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在窗外的那只渡鴉眼中。

“好的，我們這里談的也都差不多了。雖然大家都沒有明確表態，但基本的立場應該都心里有數了。接下來，就是與那些來自其他城邦的‘光照會’成員攤牌了！”

在聽到自己的侄子是“天選之子”后，巴頓市長的神情與之前相比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僅是他，除了伊澤瑞爾本人，實驗室中所有人的精神狀態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改變。

“是我的錯覺么，怎么感覺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或者說不完全是我熟悉的那些人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某些心理因素在作怪，伊澤瑞爾突然感覺周圍的人變得有些陌生。由于受到這種莫名情緒的影響，一種恍惚的感覺開始在他的心中滋生，蔓延：

“我這是在做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