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圮倒塌的各種建筑，開裂起伏的街道地面。花花綠綠的各色帳篷，神色悲戚的來往路人。進入市區后，伊澤瑞爾看著滿目瘡痍的景象，大腦有些恍惚：

“這還是皮爾特沃夫嗎？”

考慮到伊澤瑞爾不是外人，再加上現在守備力量吃緊，正在城外警戒的兕丹坊并沒有派人護送他們進城。將巴頓市長這兩天經常會去的幾個視察地點告知后，便繼續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由于心系自己叔叔的狀況，伊澤瑞爾短暫的寒暄后便帶著同伴趕向市政大廳。但剛踏過城墻，他的心臟就被眼前的慘狀狠狠地捶了一記。

作為一個經歷豐富的探險家，伊澤瑞爾不是沒見過類似的場景。恰恰相反，大部分時間都在和遠古遺跡打交道的他對于這種破敗荒涼早已習以為常。只是現在這種悲劇在自己的家鄉上演，心中實在是難以釋懷罷了。

令伊澤瑞爾有些不解的是，房屋的受損程度由外向內逐漸變輕，但用于安置的帳篷卻主要集中于靠近城墻的街區。當他們進入市中心的時候，不要說帳篷了，就連行人都很難見到。

“奇怪，這里沒有戒嚴的標識啊，為什么叔叔沒有把部分市民安置到這里？還有，為什么這片區域的氣氛會如此壓抑……”

自從被阿茲爾引領著穿越了一次星際之門，伊澤瑞爾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某些方面變得十分敏感。但由于并不了解具體的原因，現在只能將這種感覺歸類于“直覺”。

雖然伊澤瑞爾只是在自言自語，但走在他身邊的幾人還是能聽到他說的內容。

“確實，這種感覺就像是……有兩股不同屬性的力量正在相互對抗。”

對大地有著極為敏銳感知的塔莉埡，在還沒進城之前就已經察覺到皮爾特沃夫此次地震的不尋常。

“你們兩個也都感覺到了？其實這種感覺，我們曾經經歷過一次。我沒說錯吧，哥哥？”

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面色疑惑的塔莉埡，雷克頓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內瑟斯的身上。

“嗯，雖然有些出入，但總的來說屬于同一性質的能量。”

與雷克頓的目光短暫交匯后，內瑟斯的眸子仿佛跨越了漫長的時空。從他聲音中不自覺流露出的蕭索和恐懼，讓默默聆聽的伊澤瑞爾只覺得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是那場失敗的飛升儀式？”

微微頷首，兩位飛升者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伊澤瑞爾還想說些什么，但進入城中后就變得沉默不語的斯卡納和潘森卻突然同時停下了腳步。而他們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了兩座樓宇之上。這片曾經高樓林立的繁華街區，如今只剩下這兩處保存完好的建筑。

同魔方大廈一樣，皮爾特沃夫的市政大廳同樣位于這座城邦的中心。現在引起二者注意的，正是這兩座建筑。而杰斯的巴克斯特大廈，則建立在他自己的工業園內。

“這兩座大樓有些怪怪的。”

微微瞇起眼睛，斯卡納的聲音有些凝重。聽到它的評價，剩下的人也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兩座大樓。

與周圍坍塌的廢墟比起來，這兩棟毫發無損的大樓確實顯得無比突兀。但能被斯卡納稱之為“怪”，除了基本的材料和結構特性，一定還有別的原因。而這只水晶蝎接下來的話，也是印證了眾人心中的猜測：

“在這兩幢大樓中，分別存在一種極為特別的能量場。它們彼此排斥，又毫無顧忌的向外輻射出龐大的能量。生活在如此激烈對抗的兩股輻射之下的普通人，就像是搖曳在巨浪中的小船，很容易出現頭暈目眩的癥狀。時間久了，恐怕器官都會衰竭。”

相比于剛覺醒不久的塔莉埡，身為殼人族的斯卡納擁有更強的土地親和力和感知力。而且經歷了歲月的沉淀，它對大地的認知也到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境界。

“這兩種能量場一個駁雜無比，另一個卻十分單純，而且跟大地上殘留的能量輻射同源。我想皮爾特沃夫的這次地震，極有可能與后者有關。”

目光閃爍地看了看斯卡納，潘森終于開口：

“不愧是殼人族，在大地領域你們取得的成就已經快要觸碰到‘神’的門檻。或許……已經達到了。”

說道這里，潘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短暫的失神后，目光再度恢復了焦距：

“在巨神峰，我們把這種現象叫做‘意志的碰撞’！你之前感知到的駁雜能量場，其實是由眾多意志結合的產物。至于那個單純地能量場，它可不僅僅是造成了皮爾特沃夫的地震……”

這一刻，潘森終于意識到符文大陸遇到了何種災難。與此同時，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在這位有著“戰爭之王”稱號的神靈內心深處悄然滋生。

“……”

艱難地動了動喉結，伊澤瑞爾一時語塞。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一說，居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而且從這些同伴口中得到的反饋雖然不盡相同，但態度基本一致——皮爾特沃夫的這次地震，并不完全屬于單純的地質災害。

“伊澤瑞爾，你的叔叔現在應該是在那棟建筑里。你是過去找他，還是回政務大廳等他。”

由于之前幫助皮爾特沃夫度過了怪物危機，所以潘森認得這里的政務大廳。但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卻很奇怪。

“哦，那是黑默丁格先生的魔方大廈。叔叔應該是在那里尋求更多的援助，咱們路上看到的大部分機械救援設備，都是出自這位大發明家之手！”

雖然聽出了潘森語氣中的耐人尋味，但伊澤瑞爾并沒有多想。從兕丹坊那里聽到的消息，讓他現在只想快些見到自己的叔叔。

“伊澤瑞爾！那些從其他城邦趕來的人現在應該都在政務大廳中，你不去見見？”

見到對方無視自己的暗示，潘森思忖是不是自己的提醒不夠明顯。再次出言時，語調不自覺比之前的提高了許多。而聽到這句話的伊澤瑞爾，腳步一滯卻沒有回頭：

“多謝提醒，戰爭之王。但不管怎樣，我終究是皮爾特沃夫人。在這里，無論客人多么尊貴，游子總要先見過自己的家人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伊澤瑞爾便做出了自己的決斷。多年的歷練成長，讓這個看似年少的金發青年早已擁有了一顆無比堅定的心臟：

“不過你大可放心，我這個人不會因為情感而放棄自己的立場。我們剛剛回來，胡亂分析猜疑很容易造成誤會。而且據兕丹坊所說，這些人都是一方豪杰。既然是豪杰，總該有幾分度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