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后來？后來我就來到了瓦羅蘭大陸。踏上了尋找凈化暗影島方法的旅程。這些年來我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
茂凱看了一眼急切想知道下文的維克托，嘆了口氣。
“不久前有人告訴我祖安那里生活著許多煉金術師和科學狂人，可以去那里碰碰運氣。我走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但沒想到……”
“你來到這里多久了？”
“我也記不太清了，歲月對我而言早已不重要了。”
看著有些唏噓的樹人，維克托突然很想幫助它。
“其實，或許我可以幫你。”
“你說的是真的？！”
茂凱激動地看著面前的人類，那副原本讓它感覺有些不舒服的面具此時越看越可愛。
“真的么？你有把握么？”
艾翁也有些興奮。自從和茂凱成為朋友之后，它也一直到處幫忙打聽消息。
“呃，理論上應該可行。我的腦海里有一個凈化裝置的設計圖，但是想要實現需要一些外力。”
維克托看著面前正在手舞足蹈的龐然大物，突然鼻子有些酸酸的。
“什么外力？把你需要用到的東西都告訴我，我去找！”
知道自己的家鄉有希望恢復原來的面貌，茂凱感覺自己像回到了當初剛剛誕生之時的興奮。
“我也可以幫忙！”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復雜的工程。呃，你們這里有筆么？”
維克托打算先給兩個樹人講解一下凈化的原理，好讓它們樹立一些信心。
……
夜色微涼，月光如水。
維克托坐在木屋門前的臺階上，望著不遠處的一座池塘呆呆地出神。
池塘里開滿了白色的荷花，皎潔的月光靜靜地傾瀉在葉子和花瓣上，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
薄薄的青霧在荷塘里彌漫，讓維克托感覺自己現在是置身于一個籠著輕紗的夢幻世界。
過了很久維克托才慢慢地緩過神來，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坐了兩個大家伙。
“你們還沒有休息嗎？”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心事嗎？”
艾翁沒有回答維克托的問題，反而向他拋來兩個問題。
“我……”
維克托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沒有關系，感到為難的話就不要說了。”
艾翁真的是一個很溫和的人，維克托心里想到。
“茂凱已經講述了它的身世，我也來說說我的吧。”
盯著前方的池塘，還沒有等維克托來得及回應，艾翁就開始講述它的過去。
“我曾經是一個心志如鐵的戰士……”
……
又是一個發生在久遠之前的故事。
艾翁本來是一個生活在極寒雪原的人類。但某一天自己的家鄉突然被一群暴徒入侵。為了復仇，當時年輕的艾翁選擇背井離鄉，踏上了尋求力量的道路。
帶領著一群和自己有著相同夢想的同伴，艾翁一行人翻山越嶺，梯山航海。經歷了海浪暴風和嘩變饑餓的考驗之后，終于是登上了一座名為艾歐尼亞的大陸。
因為旅途中的經歷，艾翁的隊伍對資源有著近乎于瘋狂的執著。為了搶奪當地的物資，他們大肆屠殺當地居民，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行為和那些在自己家鄉興風作浪的惡徒毫無二致。
漸漸地，艾翁一行人忘記了自己為何出發，腦海里只剩下了征服和掠奪。
有一天，在一座被當地人稱作“世界之心”的園林中，艾翁和他的同伴發現了艾歐尼亞人的圣物——帝柳。
為了瓦解敵人的意志，艾翁手握戰斧毀掉了這棵神樹。但帝柳在倒下的同時，也傾瀉出了巨大的能量。
這股能量將整個園林里的所有人類抹殺，而艾翁卻活了下來——被帝柳選中的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處在能量中心的艾翁，身體和帝柳的枝干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三米多高，半人半樹的生物。
與此同時，在艾翁的腦海里多出了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不斷地對艾翁傳授著各種奇特的智慧，托付著帝柳的秘密。
起初艾翁被這個聲音折磨的痛苦不堪，但在和那個聲音不斷地沖突對話中，他明白了自己所犯下的錯誤，為自己曾經的麻木殘忍感到無比慚愧和悲痛。
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后，艾翁找到了自己今后活著的意義：
用一顆溫柔的心去幫助那些迷失地人類，幫助他們去看、去聽、去生長。
成為半樹人后，艾翁終于是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力量。但這究竟算是詛咒還是恩賜，卻有些難以界定。但從某種意義上講，現在的他就是帝柳的化身。
……
正在安靜聆聽的維克托，原本對艾翁離奇坎坷的身世感到有些唏噓。但當艾翁說自己的腦海里多出了一個聲音時，整個人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站起身來：
“你剛才說什么？！請再說一遍！”
“我說我的腦海深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艾翁將剛才說的話重復了一遍，心中嘆道：
“果然如此！”
“那后來呢？后來那個聲音怎么樣了？”
維克托雙手握住艾翁的一只修長干硬地胳膊，聲音有些急切的問道。
“后來？后來有一段時間幾乎我每做一件事，那個聲音就會出現告訴我應該怎么做。而我則是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和那個聲音據理力爭。”
“然后呢？”
“然后就是艱難地適應，磨合，尋求一個平衡點。現在想想，那真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似乎是回憶起了那段難忘的歲月，艾翁的目光看上去有些飄忽不定。
“那現在呢？現在怎么樣了？”
“現在？這個我也說不上來，因為那個聲音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在我的腦海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維克托迫切的想從艾翁那里得到處理腦海中聲音的經驗。
目光有些復雜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帶著面具的男子，艾翁嘴唇動了動：
“該怎么說好呢，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在那段時間里，我倒是想出了幾種可能性。”
“說來聽聽？”
“這個聲音確實是消失了或者由于某種原因潛伏在暗處，這是我最先想到的兩種可能。但不久之后，我又想到了第三種可能。而這個猜測，起初我自己不太愿意承認。那就是……現在的我，已經成了那個聲音。”
“……”
聽到艾翁的猜想，維克托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久久無語。茂凱剛想說些什么，卻被艾翁用眼神制止了。
過了好久，維克托才緩過神來：
“謝…謝謝，我…我知道了……”
面具下原本充滿磁性的聲音，此刻變得無比沙啞。
“其實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想，并不一定是真的。而且，這種變化也不是單純的取代，更像是一種融合和進化。”
不知道是同情對方的遭遇，還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理解。艾翁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維克托，繼續出言安慰道：
“而且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道路。出現在你腦海里的聲音，或許和我的并不一樣。”
雖然維克托沒有說，但艾翁根據他的表現早已判斷出來，這是一個和他有著同樣遭遇的人。
“你叫維克托是吧，其實我覺得路要親自走過才知道自己的感覺。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話叫做‘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艾翁說的只是它自己的經驗，你的人生現在才剛剛開始。”
早就憋了一肚子話的茂凱看到艾翁開口，連忙打開自己的話匣子。由于并不完全了解人類的文化，它在引用一些俗語的時候加入了許多自己的理解。
“沒有關系，路還長著呢。我茂凱活了這么久，見到的東西怎么也比你多一些，有什么疑問都可以來問我！”
“是啊是啊，路還是要靠你自己去走，我們可以做的就是為你提供一些經驗和思路。而且說心里話，我雖然也活了上百年了，但現在依然沒有想清楚自己為何活著。”
艾翁連忙附和道。
“謝謝，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不管是因為自己對這兩個樹人有用，還是純粹的幫助，總之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是很好。站起身來，維克托真誠的向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今后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