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俊在思考。

也許是因為之前教室里那只蜥蜴妖怪小宮碎藏為首的對于人類的詆毀，陸天俊心中充斥著一股怒火。

平白無故被別人說自己是低賤種族，言語中充滿不屑，換誰心中都有火。

也正是這把火，讓陸天俊的思維變得有些極端：你神氣個什么？嘴上這么兇還不是被人類擠占了生存空間，只能灰溜溜的躲在暗處，我看你們妖怪才是低等種族！

和貓目靜交流后，陸天俊心中的不屑更盛——好好一個學校硬是弄得跟配種基地似的，簡直就是下賤的野獸。

看到青野月音往后山跑，心中有所猜測的陸天俊沒有跟過去。

就算青野月音他真的是人類又怎么樣，反正與我無關，等他發(fā)現(xiàn)過不了隧道自然會回來的……這么想的陸天俊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赤夜萌香同學？她也跟上去了？”

陸天俊停下腳步。不由得往旁邊靠近。

“她追上去了？剛才才有人看見小宮碎藏追著青野月音往那邊走。”

“唉？那赤夜同學不是危險了，據(jù)說小宮他以前可是吃過人的，而且喜歡侵犯漂亮的女學生……”

“什么？！太可惜了，赤夜同學這么漂亮……”

……

陸天俊突然呆住。

赤夜萌香她也去了？

小宮碎藏這個危險的妖怪尾隨在他們身后想干什么？

陸天俊感覺呼吸困難。

我和那兩人又沒有什么交情，何必去送死呢？那可是妖怪，傳說中恐怖的妖怪。陸天俊在內(nèi)心這樣對自己說。

反正我只是個局外人。先想辦法混過這一個月，到時候大巴車來了直接跑路算了……

陸天俊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還以為這是一個不良扎堆的九流高中。還打算把青野月音收為自己小弟，壯大自己。

青野月音背著行李往后山跑的畫面又浮現(xiàn)在眼前。

“真是愚蠢啊，跑路還惦記著行李，只會拖累自己的行動而已。”

行李？

陸天俊想起了自己行李中那張蠟筆畫。

“未來的我成為英雄了嗎？”

那幾個同學還在討論，陸天俊聽了只覺一陣心煩。在這幾個妖怪同學心中，青野月音和赤夜萌香不管是死了還是被侵犯，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們覺得可惜，只有對赤夜萌香的可愛長相罷了。

這就是妖怪，簡直就是下賤的野獸。陸天俊鼻孔哼了兩聲。

陸天俊握緊了拳。

可我呢？陸天俊陷入思考中。

……

“青野月音，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弱者的氣息……”

分叉的細舌掃過眼瞼，小宮碎藏長長的豎瞳倒映出青野月音驚慌失措的臉。

“為什么還不變回原型？哦……你該不會是個下賤的人類吧？這樣也好，本來只打算教訓一下，如果是人類的話，殺了你也沒有關系。”

嘶嘶——

聽到大蜥蜴口中發(fā)出的嘶嘶換氣聲，青野月音渾身僵硬。

第2節(jié)課下課的時候，小宮碎藏一直纏在赤夜萌香身邊騷擾她。

看到赤夜萌香困擾不安的神情，青野月音也不知什么地方來的勇氣，上前為她解圍。

卻未曾想，小宮碎藏因此記恨在心。

在學校里小宮碎藏不敢動手，趁自己離開學校區(qū)域跟了上來。

再看到信息牌上學校大巴一個月來一次的字后，青野月音無奈了，準備返回時，卻被小宮碎藏截住。

“對對對，就是這種軟弱的神情，和我上次在人類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淡綠色的口水滴在小宮碎藏的校服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音。濃郁的腥臭讓青野月音有一種嘔吐的沖動。

明明青野月音近在眼前，小宮碎藏卻沒有更進一步，只是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他，甚至抱著手開始了點評：“不錯，細皮嫩肉的，吃起來應該很爽……喂喂，我說你給點反應啊？怎么還不叫？”

青野月音嘴張了張，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廢物到取悅我都做不到了嗎？”小宮碎藏很快失去了興致，布滿綠色鱗片的大手五指張開，像一張大網(wǎng)，蓋在青野月音臉上。

青野月音毫無反抗能力，被他提了起來，口中發(fā)出痛苦的悶哼聲，手慌腳亂的拳打腳踢。小宮碎藏的爪子像一把鐵鎖，牢牢將他鉗住，難以動彈。

“唔唔……”青野月音喉嚨發(fā)出像是兩條生銹的鋼條相互摩擦一樣的回聲。

“貧弱，實在是太貧弱了。”

小宮碎藏泛著寒光的利爪似乎刺痛了青野月音的眼球，讓青野月音想要閉上眼睛。

“月音同學！”

像是銀鈴一樣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青野月音身子一顫，費力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頭粉色的長發(fā)：“萌香……同學？”

小宮碎藏樂了，“喲，鴨子背著大蔥送上門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你，快，跑……”青野月音用盡全力，一口咬下。

冰冷堅硬的鱗片。

自己血液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

“死蒼蠅！”小宮碎藏眉頭一抽，將青野月音甩出，砸在赤夜萌香身上。

“唔——”受到如此重擊，赤夜萌香直接摔倒在地，幾乎要暈過去。

“赤夜萌香，你來的正好。”小宮碎藏似乎想看到兩人絕望的臉，故意走得很慢，緩步走到地上的兩人面前。

小宮碎藏掐住赤夜萌香雪白細膩的脖頸，將她拎了起來。

“唔……”

赤夜萌香口鼻中發(fā)出的痛苦悶哼聲，讓小宮碎藏感受到了極大的興奮，一張猙獰的蜥蜴臉看上去越加恐怖：“我會當著青野月音的面，侵犯你，然后把你先X后殺……”

不知何時起了霧，濃重的霧彌漫整個世界，將這一場即將發(fā)生的慘劇遮掩。

小宮碎藏細長的舌頭滑過赤夜萌香粉嫩可愛的臉。他一把抓住赤夜萌香胸前的十字架掛墜，準備將這礙事的東西扯開。

就在他準備用力的時候。

“禽獸，放開那個女孩！”

一個雄渾清朗的男聲從遠處傳來。

聽到自己這武德充沛的聲音，陸天俊在內(nèi)心點了點頭。不枉自己這40多天來苦練武功之余，還在晚上抽時間練臺詞。自己這聲音一聽就很有大俠味。只不過嘛……

看著身高接近四米，渾身鱗片，結實的胳膊比自己腰還粗的人形蜥蜴，陸天俊嘴角泛苦。希望自己待會兒不會死得太慘，要不然臉可就丟大了。

“又是哪來的蒼蠅？”小宮碎藏扭回頭。

霧氣中，還不到自己腰高的棕發(fā)少年朝自己緩緩走來。

“兵藤同學……”赤夜萌香認出了他，“你怎么會在這里？”

陸天俊臉如寒霜，大步向前，“我好歹也是個男人。怎么能坐視女孩子陷入危險而無動于衷？”

聽到赤夜萌香的話，小宮碎藏一驚，但看到只有陸天俊一人后，笑了：“如果你叫老師來，還可能會給我造成麻煩。只有你一個人……”

陸天俊：“……”

陸天俊人傻了，早知道這樣，自己就去叫老師了。他還以為這個妖怪學校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妖怪之間彼此廝殺老師根本不管。

不過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

就算自己真的去叫老師，勢必會耽誤一段時間。而這一段時間，赤夜萌香會受到什么對待，陸天俊想都不敢想。

見陸天俊沉默，小宮碎藏一時拿不準他這是什么意思，“有意思，看來換了個地方，誰都以為我好欺負。我必須要用你的血……”

陸天俊面如寒霜。卻沒有多說，趁小宮碎藏分心說話之際，猛沖上前。左手一甩。五指張開，如山如網(wǎng)，抓向小宮碎藏。右手一掄，狠狠砸下！

這三個招式如同練習過無數(shù)次，一氣呵成，行云流水，沒有任何一絲多余的動作。猶如金珠墜落擊打在銅鑼上，震顫的音波在短暫的時空凝結暫停后，似電光火石迸濺一般，威猛迅速爆發(fā)而出。

砰砰砰砰！

連空氣都被打出一串爆響。

小宮碎藏只看見來人的手掌在自己眼中越放越大，眼前一黑，胸口如同被疾馳的大卡車撞中。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腳下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

嘭！嘭！嘭！嘭！

陸天俊不敢讓對方緩過來，雙拳拼命打出。手腳并用，將自己現(xiàn)在能用的所有招式全部打出。

“該死！”小宮碎藏面目猙獰，身形一扭，背部轉向陸天俊，硬生生受了他一拳，反以此借力脫離陸天俊的拳勁范圍。

不好！陸天俊心頭一緊，手上的動作一滯。

小宮碎藏滿布利牙的大嘴張開，向陸天俊咬來。粘稠的液體在大牙間，拉成細亮的絲線。

陸天俊頭一偏，躲開血盆大口。

唰！就在同時，小宮碎藏的爪子揮過。

嗤。

校服被撕裂，陸天俊的胸前多了四條紅痕。紅痕緩慢變形——它們流血了。

小宮碎藏嘴角抽動，擠出一個猙獰的笑，下一擊，他一定要把這個討厭的老鼠的心臟抓出來。

陸天俊深吸口氣，險些被濃郁的腥臭嗆到，但他不敢分神。

縱使胸口已經(jīng)被抓破，陸天俊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五根手指張開，迅速結了一個復雜的蓮華法印。同時體內(nèi)運氣，動用了王大師教給他的那一招。

小宮碎藏龐大的身軀如泰山一般，狠狠壓了下來：“去死！”

“千蓮華！”

咚——

如洪鐘大呂，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隨著這一擊，滿天霧氣都為之一清，向四周滾滾散去。

黑色的森林震顫。數(shù)不清的奇形怪狀的生物拍打著翅膀沖天而起，噪音紛雜。

當霧氣散開，場中只剩下了一個站立的人。他目光冰冷，看向其他人的目光不帶任何感情，仿佛遠古天神審視祂的民。

小宮碎藏胸口陷進去一個大洞，鱗片四散，碧綠的血液他身上蜿蜒流向地面，凄涼無比。只有仍在張合的鼻孔和喉嚨里發(fā)出的溺水者一般的呼嚕嚕的聲音證明，他還活著。

目瞪口呆的青野月音和赤夜萌香驚醒，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認識沒多久的少年。

連陸天俊也呆了：原來師傅教給我的殺招有這么大威力嗎，難怪他再三叮囑我不要輕易動用。

雙手放在眼前，陸天俊仔細打量。除去被曬得泛紫蛻皮的手背、長出繭皮的掌心，這只是一雙很普通的高中生的手。

我贏了？陸天俊難以相信。

然而這是真的，有地上的小宮碎藏為證。

沒想到這只蜥蜴妖怪除了身體強壯點，也沒什么本事，我白擔心了……陸天俊之前害怕的，便是傳說中的妖怪神通。

早知道他不會法術，我還糾結什么啊……也不對，就算沒有法術，這只蜥蜴也是極強的，至少換了以前的我，肯定是來給他送點心。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這么強了嗎……陸天俊心中響起了“我得意的笑”的魔性背景音樂。

不行，要忍住，高手都是寂寞的。要是笑出來的話，有損我大俠的威嚴！

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

“咕咕咕……”陸天俊實在沒忍住，從齒縫里擠出了像是夜梟一樣驚悚的笑聲。

青野月音呆呆的看著正在狂笑的棕發(fā)少年——他的臉布滿血污，粘稠的綠色液體灑在他身上，發(fā)出滋滋聲，白色煙氣從他身上飄起融進周圍的煙霧中，使他更加虛幻，看不分明，如同地獄中的魔鬼在咆哮。縱使胸口被抓破，仍在淌著血，渾身血跡斑駁，他也不以為意，甚至仰頭狂笑了起來。

這一副以虐殺弱小取樂的殺人鬼的惡模樣，讓青野月音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以至于，很久以后，面對臨刑隊，青野月音最后想起的……也是陸天俊仰天長笑的臉。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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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捏他自《百年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