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川，做我女朋友吧！”

“去死！”

有川姬抽回手，一拳打了上去。

“開玩笑的，純開玩笑的。”

陸天俊連忙求饒，向后閃避，背上卻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

陸天俊瞬間反應過來。

撞到人了。

扭頭，對方柔順的發絲擦過自己的鼻梁，陸天俊的嘴唇只差一點就貼到對方臉上細膩柔和的肌膚上。

這是一個干凈清秀，稍長的頭發規矩的扎在腦后，長相不輸有川姬的美少年。

陸天俊撇開臉。“抱歉，鈴。”

鈴見奏，陸天俊的老同學，國中一年級轉學后認識的朋友。

用陸天俊的話來說，兩人勉強趕上了青梅竹馬的末班車。

“沒事。”鈴見奏扶著陸天俊的肩，笑著說道。

“對了，阿俊，你剛才和有川在聊些什么……”

“沒什么。”

陸天俊隨意揮了揮手，沒有多說，在自己椅子上坐好。“快上課了。”

雖然認識兩年，陸天俊在小他一歲的鈴見奏面前，反而不太放得開，總是想維護自己嚴肅的“哥哥形象”。

有川姬輕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轉過頭的陸天俊沒有看見，鈴見奏的笑容變得僵硬，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午休。

陸天俊手撐在下巴上，歪臉看著有川姬。

“吶，有川，你說怎么樣才能找到女朋友？”

“這個話題還沒結束嗎？”有川姬扶額。

“我們還沒有得到結論。”陸天俊說道。“你看，你被班里的女生視為‘自己人’，應該很懂她們的弱點。要不把你的姐妹們介紹一個給我。”

“才不是什么‘自己人’，也不是‘姐妹’！人家……本大爺是男人！”

有川姬先申明自己的性別，才說道：“只要去告白就可以了，反正你長得又不差。”

這句話是事實，陸天俊長相不差。

上次照鏡子的時候，更是驚訝發現，自己和電影《伊豆的舞女》的男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區別只在于自己眉毛稍濃，線條略硬，看上去更加陽剛，如同昭和時期的宣傳畫。

“嗚……”陸天俊摸了摸下巴，“你不覺得雙方沒有什么感情基礎就告白很奇怪嗎？”

“唉？可是，你看……”有川姬豎起兩手食指，晃來晃去，“電影和動畫里，主角不是經常被不認識的異性告白嗎？”

“嗯……”陸天俊沉吟片刻，“那不是安排給主角拒絕，來展現主角魅力的炮灰嗎？”

“是嗎？”有川姬和陸天俊面對面，看著他堅毅陽剛的臉，學著陸天俊的樣子摸了摸下巴。

不知為何，有川姬忽然想起早晨說過那句“你都不和女同學說話”。

仔細一想，簡單的問答不算，有川姬的確沒有見過陸天俊和女生有過交流。

有川姬用略帶懷疑的眼神盯著陸天俊：“三浦……你該不會有女性恐懼癥吧？”

陸天俊身子一顫。

“哈？！”陸天俊聲音加大幾分：“你頭殼壞掉了？你覺得像本大爺這樣男人中的男人，會怕女人？嗯？”

有川姬看著他的臉。

堅毅陽剛，能夠稱得上帥氣的臉。

又想到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的確不像會有女性恐懼癥。

“抱歉！”有川姬雙手合十放在腦門上，果斷道了歉，內心暗道：其實我一開始想說你該不會是基佬吧……

“哼。”陸天俊揚了揚下巴。

“噯，三浦，為什么你今天特別執著女朋友？”

三浦是陸天俊這一世的名字。

“哦呵呵，”陸天俊扭開臉，避開有川姬的眼神，“因為我是男人。這個理由夠嗎？”

叮咚——

上課鈴響起，打斷了有川姬接下來想說的話。

上課。

陸天俊右手伸進課桌，食指摩挲著信封開封后翹起的封口邊。

“美羽……”陸天俊喃喃。

陸天俊用手托著下巴，講臺上老師講課的聲音越來越遠，變成了用卡斯蒂利亞語朗讀出的魔咒。

在這魔咒中，金燦燦的陽光像公園的噴泉一般噴灑，從這蜂蜜顏色的世界中，飛出了青鳥。

青鳥的羽毛沾滿了太陽的光輝。

從中浮現出一個女孩的印記。

那個比誰都要美麗，比誰都要開朗，比任何人都要令陸天俊著迷的女孩。

“美羽……”

陸天俊叫了青鳥一聲。

這句話按下了開關，青鳥消失不見。

美羽從他的呼喚中誕生。臉上帶著淡淡的嘲弄。

冰冷的鏡子所反映的寂寞的嘲弄：“嘿，真無聊……”①

她的眼睛，像是一幅蔚藍的風景。其中藏著一片海。

陸天俊只需一眼，就甘愿沉入她的海底。

隨即窒息。

那個本該充滿元氣的女孩的聲音只剩下冰冷：“真惡心，不會以為你和我有什么說法吧？那可真是挺令人作嘔的……”

不要說了……

“哈？你覺得我喜歡你？惡心！”

不要說了……

“三浦，你難道沒發現，我很討厭你。”

不要說了……

“三浦，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陸天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都叫你不要說了——！！！”

靜。

死一般地寂靜。

教室中沒有任何聲音。

良久，陸天俊低下頭：“對不起。”

講臺上老師推了推眼鏡：“三浦，你給我滾出去罰站。”

陸天俊抿了抿嘴，朝外走去，只留下身后一串笑聲。

……

放學后。

陸天俊叫住了他，“吶，有川……”

“抱歉，我還要去打工，失陪了。”

有川姬干凈利落的走了。

坐在前排的鈴見奏走了過來。

“鈴，你先走吧，我還有事。”

“那我先走了。”鈴見奏轉身，走出教室時扭頭看了陸天俊一眼。

他看見陸天俊坐在自己位置上，低垂著頭。

陸天俊嘆了口氣，伸手從課桌里掏出一封信。

這是他上課時一直摩挲的那封信。

寄信人一欄，規矩平整地寫著4個小巧娟秀的字：朝倉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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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嘿，真無聊……日本作家森鷗外自殺前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