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桐洗過的碗碟，阿平接過去，又重新沖了一遍水。

拾掇利索，林桐桐跟著阿平過去葡萄架，奶奶正拿著抹布擦拭桌子。

阿平接過抹布，轉(zhuǎn)頭同奶奶說了句什么。

奶奶眉頭一蹙，聽語氣像是在勸說。

阿平搖頭。

奶奶幾不可聞的一嘆氣，林桐桐敏感地察覺到，阿平臉色有些不對勁兒。

阿平擦干凈桌子，轉(zhuǎn)身對林桐桐說：“下午你就陪奶奶在家里呆著吧，一個人的時候，別去山里轉(zhuǎn)悠。”

林桐桐乖乖點頭，卻又問：“為什么？”

阿平看她一眼：“山里有蛇。”

林桐桐立馬道：“嗯，我就在家里陪奶奶。”

阿平把抹布拿去投洗干凈晾上，又回屋換了身黑色的衣服，轉(zhuǎn)身往外走。

林桐桐便跟著奶奶站在院子里，目送阿平從柚子樹中間穿過去，拐個彎，沿著山路往沈大爺家去了。

等阿平走遠，林桐桐跟著奶奶回去葡萄藤下面納涼。

奶奶親切的拉著林桐桐的手，試圖同她攀談。

林桐桐實在是聽不懂，只能通過表情和語氣猜測著，胡亂應(yīng)答。

好在奶奶似乎也不在意她都說了些什么，林桐桐陪著她聊了一會兒，奶奶便有些倦了。

等奶奶歇下，林桐桐轉(zhuǎn)回房間，把自己帶來的東西簡單整理一下，拿出手機關(guān)閉飛行模式。

未接電話和信息一股腦涌進來，林桐桐在一長串的短信中，找到了她爸回復(fù)的那條。

--你回錦陽做什么？

信息的發(fā)送時間是早上九點半，應(yīng)該是剛收到她的信息，她爸就立刻回復(fù)了。

林桐桐盯著簡單的幾個字，斟酌了一下，才按下鍵盤。

--看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她爸已然是等得萬分焦心，林桐桐這頭剛把信息發(fā)送出去，她爸立刻把電話打了過來。

林桐桐接通電話，她爸一聽到她的聲音，趕忙連聲問道：“你怎么回事？好好的跑去錦陽做什么？”

“沒什么。”林桐桐說。

“學(xué)校放假，為什么不回來？”她爸問：“你都多長時間沒回家了？”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嗎？”林桐桐問。

她爸頓了頓：“桐桐，你是不是一直覺得。。。。。。”

“我沒覺得什么。”林桐桐說。

“我一個人過了七年，還不能成個家了？你現(xiàn)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對不對？”她爸的聲音帶上了慣常的怒意。

“你管過我么？”林桐桐說：“你成家和不成家，對于我而言，并沒有什么差別。”

“你怎么跟我說話呢？你別忘了，我是你爸！”她爸提高了聲音。

林桐桐沒有說話，她心想，她爸也就剩下個稱呼了。

后面她爸還說了什么，她有些神奇的都沒聽清，這是她的技能，被她爸多年熏陶下自主養(yǎng)成的，她不愿意聽的東西可以真正的不進腦子。

她爸暴躁而空洞的指責和她認為完全無效的溝通手段，是讓她面臨崩潰的引信。

她不想聽，不想在眼下這個雖然陌生，卻讓她難得全身放松的環(huán)境里吵架。

電話掛斷的時候，她已經(jīng)想不起來之前都說過什么，她爸說了什么。

林桐桐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自己轉(zhuǎn)身走出去，挨個房間看了看。

正房中間是堂屋，里面是柜子電視，兩旁是臥房，左邊住她，右邊那間奶奶住著。

東廂是儲物間，里面裝著稻谷和農(nóng)用工具，還有一輛電動車。

西廂是灶房，緊連著烤火間，因為是夏天，風爐和煙囪上落了一層灰。

烤火間里掛著水箱，下面懸根膠管。地面是斜披，墻角有地漏，懸空還扯了根鐵絲，上面垂著毛巾，顯然是日常淋浴用的。

林桐桐從屋子里走出去。

院子很寬敞，歸置出的園子用竹籬笆簡單圍著，籬笆看上去很新，應(yīng)該沒立起來多長時間。

林桐桐想到紫紅色的秋葵，來了興致，去園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園子里有顆檸檬樹，果子還沒成熟，掛在枝頭上看著很漂亮。

檸檬樹旁邊還有顆不知道是什么的矮樹，枝頭上掛著一串串嫩綠色的果子，林桐桐湊近了仔細觀察，沒辨認出來。

她自小在城里長大，對于這些農(nóng)作物，實在是沒什么研究。

她撿著自己能認出來的，挨個辨認一番，正想伸手摘個紅通通的番茄嘗嘗，院門外傳來老叔的聲音：“咦，人呢？桐桐？”

林桐桐趕忙迎出去。

林晌一副披麻戴孝的打扮，站在門口，也沒往院里進，看到她，問道：“你干嘛呢？”

林桐桐小聲道：“奶奶午睡了，我自己在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

林晌點點頭，同樣壓低聲音：“我來跟你說一聲，那頭事挺多的脫不開身，我晚上估計過不來了，你先在這兒住吧。阿平在那頭幫我的忙，等一會兒奶奶醒了，她告訴她一聲，阿平晚上跟我在那頭歇著了。”

林桐桐答應(yīng)：“我知道了。”

林晌叮囑道：“奶奶年紀大了，你幫著照看點，懂點事啊。”

林桐桐乖巧點頭：“好。”

林晌交代完，這才放心的走了。

等奶奶醒了，林桐桐傳話時，才想起來，她跟奶奶語言不通，只得盡可能用最簡單的話去表達，好在奶奶多少還記得點普通話，到底是聽明白了。

晚上奶奶燒火把中午吃剩的飯菜熱好，又特意新炒了一盤雞蛋。

雞蛋是從后院自家養(yǎng)的雞窩里掏的，林桐桐跟著去轉(zhuǎn)了一圈，驚訝發(fā)現(xiàn)阿平家原來不光養(yǎng)了雞鴨鵝，竟然還有一頭看上去很肥的豬。

奶奶瞅著她笑，說了句什么，林桐桐沒聽懂，不過估計是夸贊自家牲畜的，林桐桐便配合著點頭笑笑。

吃過晚飯，奶奶回屋子里拉著林桐桐聊了一會兒，便擺手，示意她去睡覺。

“啊？”

林桐桐驚呆了，看看時間，才剛七點半，往常這個時候，她剛要開始準備直播。

她難以置信地問：“這，這么早就睡了？”

奶奶對她說了句什么，見她沒聽懂，便帶著她去堂屋，指著電視示意她睡不著就看會兒。

林桐桐只得點頭答應(yīng)，等奶奶走了，她回屋拿著洗漱用品去了烤火房。

林桐桐試圖把熱水灌進水箱里，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個子太矮根本辦不到。

她只能從廚房的鐵鍋里打了熱水，簡單擦拭一下。

她把衣服脫下來，掛在鐵絲上，脫到一半，發(fā)現(xiàn)烤火房里那扇窗戶沒裝簾子，從窗子往外看，隔著一米遠就是通往后院的小道。

奶奶已經(jīng)睡下了，自家后院不會有外人經(jīng)過，林桐桐便放下心來，繼續(xù)脫了衣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