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福寧殿內室的燭火卻溫暖明亮。

驅散了宮人，只留一家三口圍坐在暖榻旁。小幾上擺著幾樣精致的點心和溫熱的牛乳，氣氛難得的松弛溫馨。

云知意盤腿坐著，懷里抱著個軟枕，眼睛亮晶晶地，還在回味白天坤寧宮的“盛況”，對著林淑華嘖嘖稱奇：“媽！你今天是沒看見！那鄭淑儀和陳婕妤的臉，綠的跟菜葉子似的！‘愛干干不干滾’！哇！太霸氣了！爸，你當年是不是就這么被我媽拿下的？”

云志明正端著茶盞，聞言差點嗆到，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又懷念的笑容：“咳咳……別提了。你爸我當年就是個搞技術的，要不是你媽……咱家那小公司早黃攤子了。”

他放下茶盞，來了興致，對著女兒比劃：“你媽那時候，可是我們圈里有名的‘鐵血項目經理’，手底下那幫刺頭，見到她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你爸我啊，就會埋頭搞研發，什么人事啊、財務啊、應酬啊，一團亂麻。后來你媽看不下去了，直接辭了那邊的高管職位，跑來給我當‘免費CEO’，好家伙，三個月，公司風氣煥然一新！那些摸魚混日子的、吃里扒外的，全讓你媽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然哪來的錢供你上學……”

林淑華被父女倆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地拍了丈夫一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跟孩子說這些干嘛。”但眼角眉梢卻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云知意聽得津津有味，用力點頭：“就是！我媽出馬，一個頂倆！我看這后宮也就那么回事，比管理一個公司復雜不到哪兒去。無非就是資源分配、績效管理、人員激勵再加點心理博弈嘛！”

她抱起牛乳喝了一大口，豪氣干云地一揮手：“要我說，咱們根本不用怕！咱們手握劇本，雖然現在劇情有點跑偏，但大體方向和大BOSS咱門兒清啊！咱們還身居高位，爸你是皇帝，媽你是皇后，我是公主！名正言順的最高權力核心！”

她湊近父母，壓低聲音，眼睛里閃著光：“咱們知道誰忠誰奸，知道哪里會出事，知道最后誰能贏！咱們有現代人的知識和眼界，還有我媽這種管理天才，我爸你這演技現在也越來越好了……咱們三合一，怕什么？”

云志明被女兒說得熱血沸騰，一拍大腿：“對啊！老子……朕現在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能被幾個古人嚇住？”他頓了頓，又有點心虛地看向妻子，“就是……這朝堂平衡什么的，淑華，你還得再多幫我把把關……”

林淑華看著重新燃起斗志的丈夫和聰慧過人的女兒，心中柔軟又充滿力量。她伸出手，握住丈夫和女兒的手，三只手緊緊疊在一起。

“好。”她微笑著，目光堅定，“既然來了，既然占了這身份，就別辜負了。咱們一家人，齊心協力，未必不能把這死局盤活。”

燭光搖曳，將一家三口的影子投在墻上，緊密相連。窗外或許依舊暗流洶涌，但在這一刻，他們彼此依靠，生出無限的勇氣來。

王肅的倒臺給朝堂帶來了幾日平靜。

但是后宮因周貴妃垮臺而暫時蟄伏的暗流又開始涌動。

以鄭淑儀和陳婕妤為首的幾個妃嬪，不敢再明目張膽質疑皇后的管理制度，便又撿起了最老套卻最易煽風點火的手段，爭寵。

這日晨會剛散，鄭淑儀便捏著帕子，唉聲嘆氣：“皇后娘娘賢德，六宮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臣妾等真是佩服。只是……陛下似乎許久未踏入后宮了，終日只在福寧殿與垂拱殿忙碌……臣妾等實在是……思念陛下得緊。”她說著，還擠出兩滴眼淚。

陳婕妤立刻跟上，語氣酸溜溜的：“是啊娘娘，陛下雖忙于朝政，但龍體康健亦是國本。這后宮……終究也需要雨露均沾，方能和睦不是？娘娘您自然是常伴圣駕的，可否勸勸陛下，也分些心思給其他姐妹？”這話里話外，直指皇后獨霸皇帝。

其他幾個不得寵的嬪妃也被煽動，紛紛露出幽怨神色，小聲附和。

若是從前，林淑華或許還要費心思想想如何平衡，如何安撫。但現在的她，只覺得一股厭煩直沖頭頂。這些女人，眼里除了爭男人，就沒點別的了嗎？

她放下茶盞，發出一聲輕響，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林淑華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鄭、陳二人身上，聲音清晰而沉穩，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諸位妹妹，思念陛下，乃是人之常情。”

眾人一愣，沒想到皇后會先肯定她們。

卻聽林淑華話鋒一轉：“但本宮想問諸位一句，除了等待陛下垂憐，諸位妹妹平日里，可還做了些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陛下是一國之君，心系天下萬民，日夜操勞國事。我等身為后宮妃嬪，即便不能為陛下分憂國事，難道就不能打理好后宮，讓陛下無后顧之憂？就不能修身養性，以才德侍君，而非僅以色相？”

鄭淑儀忍不住小聲嘀咕：“女子無才便是德，伺候好陛下不就是本分……”

“荒謬！”林淑華聲音陡然嚴厲起來，“誰告訴你女子的本分就只是伺候男人？誰又說女子就不能有才德？”

她目光灼灼，仿佛帶著能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是天子，是君父，但首先，他是一個人！一個人需要的，難道只是一個只會爭風吃醋、哭哭啼啼的附屬品嗎？”

“看看你們自己！”林淑華的聲音提高，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出身名門，自幼也讀過詩書，學過禮儀。如今錦衣玉食，仆從環繞，難道人生就只剩下琢磨如何吸引陛下注意這一件事了嗎？”

“后宮二十四司，多少事務？針線女紅、典籍書畫、園林花卉、醫藥膳食……哪一樣不能鉆研？哪一樣做到極致不是本事？哪一樣不能讓自己活得充實精彩？為何非要像個藤蔓一樣，死死纏繞著男人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