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罕見的陽光透過窗柩打在床榻上，透出瑩玉的光。阿虞動了動身子，下意識地抬了下瑩白如玉的手臂，卻是懶懶地沒睜開眼。

身后一陣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項籍瞇著眸子將下頷埋進她柔軟的頸窩，女子特有的溫潤香甜的氣息讓他有些意動。硬硬的胡茬扎得阿虞不安地掙扎了一下，項籍卻沒放開她。

阿虞見掙脫不開，只好隨他去了。

若換做以前，項籍這般時候還在床榻上陪著她，是很少見的。可如今彭城戰事剛完，許多事情算是放下一塊大石般地結束了，也成功地讓各方蠢蠢欲動的勢力也沒了動作，項籍自是落得幾日清閑。

男人看著懷里的小女人，一下子舒展了眉眼，不顧阿虞的掙扎，在她嘴角狠狠落下一吻。

阿虞則是給了他一記白眼，心里下定決心要為他刮胡茬。

今天的天氣看起來格外得好。

兩人簡單地用過早飯后，阿虞便神神秘秘地要帶他去看個東西。項籍見她難得的孩子氣，也含笑配合著她。

阿虞帶他來的是宮里專門備有的馬棚，這里的馬棚本是秦朝時期宮內貴人養的愛馬住的地方，因此也不比軍中的馬棚那般粗陋簡單。

棚內的木質欄桿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里面干凈整潔，看著一塵不染的樣子，倒不像是給馬的住所，像是為人準備的一般。

項籍在心里嘆了一聲，世人皆道始皇雖有一統六國之建樹，卻也是個暴戾紛奢的主。

“喏。”阿虞抬抬下頷，有些得意地示意他往前看。

他順著她指得方向看去，圍著木質馬欄的盡頭有一匹精神抖擻的黑馬，項籍怔了一下，忍不住抬步往前走去。

走近了，他才發現黑馬通體黑得發亮，如同一匹上好的黑綢緞一般，只是它的四掌馬蹄卻賽如白雪，好似踩踏了一片云朵似的。

項籍有些意動，上前想伸手撫摸它一下，卻被一旁的養馬人攔下，那人行過禮后才道明原由。

這匹馬是趙國在項籍彭城一戰之后送來的，聽說是花萬金特地為項籍尋來的，說是為報巨鹿之戰項王的救命之恩，阿虞見是匹好馬便也收下了。這不消說，這趙王定然又是個拍馬屁的主，只是這馬屁倒是拍到了阿虞的心里。

養馬人有些惶恐地道:“只是這馬是在野外養大的，性子剛烈得很……”

項籍笑了，擺手，“無妨。”說著，他探手去摸黑馬，那馬像是要印證養馬人的話一般，反應極大地抬頭甩開了項籍的手，接著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似是要沖出馬棚一般。

養馬人嚇得一個激靈，生怕項籍發怒牽扯到自己。

不想，項籍卻是大笑，褐色眸子里閃動著興奮的光，他勾了唇角轉頭看向阿虞，對她道，“吾定要征服它！”

阿虞緩步走來，柔柔地笑，她輕聲問:“阿籍可是想好為它取何名了？”

項籍回頭看它，黑馬仍然桀驁不馴地吐著粗氣，馬蹄似雪高揚著。

“便喚，踏云烏騅。”

***

滎陽。

一座破廟內。

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中間，地上擺著尚且還完好的地形圖。不僅是他，周圍的幾十名將領皆是污泥覆面，狼狽極了。

劉邦的臉色黑沉，難看至極。這次整整五十六萬兵馬也未能奈那個毛頭小子如何！更何況那些個聯軍，項籍的大軍還未壓境便慌得不知所措！簡直是廢物！現下居然為了不讓他的消息走漏，不得不躲在這方破廟中！

一旁的張良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此次計策是他所獻，以失敗告終，他的果子自然也不會有多好，現在只好讓某些人背背鍋了……

思及此，他稍稍想了片刻對劉邦道，“主公何必焦急，此次彭城一戰是屬下思慮不周，哪料得到那些聯軍在那項籍攻勢下竟不堪一擊！”他只道是各方聯軍有問題，絲毫不牽扯漢軍。

果然，劉邦的臉色微微好轉，他冷哼一聲，默許他繼續說下去。

張良指了指擺在地上的地形圖，道，“主公可還記得數日前派人曾去攻打漢中的廢丘？便是這。”他指尖停留在某處，“此地守將乃前朝赫赫有名的秦將章邯，此人善用兵，若我們能招為己用，豈不樂哉？”

劉邦眉頭微展，繼而道，“如今我們元氣大傷，想來那些見利忘義之輩不會再出手幫我們，若是那項籍再派兵前來……”

張良一笑，“主公且放心，此地易守難攻，卻離咸陽太遠，項籍想來救援也是鞭長莫及。”

“如此，那即日便啟程去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