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透行了禮退下后，梅樹后傳來一人溫和的聲音，“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想什么呢？”

褚黛畫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褚允安，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說道：“大哥，你回來了。”

褚允安輕輕嗯了一聲，“聽起來她似乎已經(jīng)背叛你兩次了，那樣的人你也敢留在身邊。你，還愿意相信她嗎？”

“我當然不愿意。”褚黛畫搖頭，微微笑道：“呵，連大哥都聽出來了她已經(jīng)背叛我兩次了，她自己卻還聰明得認為我只知道白氏那一次。”

“為什么要留著她？”褚允安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因為……我不舍得殺了她啊。”褚黛畫笑兮兮地說道。

褚允安失笑，“這話誰信？”

下一秒，她就收斂起笑容，看著遠處的紅梅，道：“自我記事起，綠透就跟在我身邊。我們雖是主仆，卻情同姐妹，我以為她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也會背叛我。這樣我身邊還有誰可以相信啊？”

褚允安愣愣地看向褚黛畫，半晌開口道：“事情出現(xiàn)第一次不一定會再出現(xiàn)第二次，但如果已經(jīng)有了兩次的事情，就一定還有第三次。”他頓了頓，有些不忍心，看著褚黛畫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千言萬語只匯成了一句話，“你要小心。”

“好，我會的，大哥。”褚黛畫抬頭揚起明媚的笑容，陽光也透過花朵之間的縫隙照在她的臉上。彼時的褚黛畫對這番話毫不在意，等到她想起來時已經(jīng)晚了。那時的她，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利去掌管他人的生死了。

褚允安怔怔地看了她許久，說道：“沒事。我們都是一家人，不要這么客氣的。”

“是啊，一家人……”褚黛畫輕輕地重復了一遍，“我們都是一家人……還真是一家人啊！”

“大哥，你說為什么我把她當做家人，她卻要這樣對待我呢？”

聽到這里褚允安松了一口氣，想要安慰褚黛畫卻不知道怎么開口。“黛畫，你……想開些……本來這個世界上就是除了自己，就是誰也不能相信。總有一天，會只有你一個人向前走。”

“可是，一定要這樣嗎？”褚黛畫晃著腦袋，輕輕地問道，“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太孤單了。沒人可以陪著自己說話，陪著自己……”

沒等褚黛畫說完，褚允安就打斷了她的話，“人活著本來不就是這樣嗎？你告訴我，你還能相信那個婢女嗎？相信那個你認為是姐妹的綠透？”

褚黛畫似是沒有想到褚允安會這么說，她仔細想了一會兒，說道：“抱歉，大哥，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也許，她還能……”

“她還能什么？你還指望著她再一次背叛？這兩次你能夠化險為夷，并不代表以后的每一次你都可以……”

褚允安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重了，聲音漸漸放低，“我是說并不是每次她都會犯一些不痛不癢的小錯誤，如果有一天她犯了一個彌天大錯……你還會選擇相信她嗎？”

“如此，我明白了……”褚黛畫喃喃自語，“所以，我沒有殺她，如果她真的忠心，那三個人就會活不到明天。如果她不是真的忠心，那我也沒有必要把她留在身邊了。”

“你還是太善良了……”褚允安低聲說道，又好像是自言自語，“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成長到他期望的那個樣子呢？”

褚黛畫疑惑地問道：“大哥，你說的是誰？成為什么樣子？我怎么聽不懂？”

褚允安回過神來，“我說錯了，你別放在心上。”

褚黛畫看著他凝神的樣子，試探地說道：“大哥？大哥？在你身上是不是有過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在你來到褚府以前？比如說你的親生父母……”

“我的親生父母……”褚允安好像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我的親生父母……”他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面部逐漸變得猙獰，“我的親生……母親啊……”

但是很快，他就斂下情緒，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事……你一貫記性好，我自幼父母雙亡，這一點連你也忘了么？”

這么久了，褚黛畫確實沒有聽到過有關(guān)褚允安親生父母的事。可她清楚地知道，褚允安并不是自幼父母雙亡……

對了，是蕭君陌救的他！難道……褚黛畫沒敢繼續(xù)想下去，她總覺得褚允安剛才的笑容夾雜著落寞與悲傷。

她沒有再問下去了，真相總會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哈哈，是我記錯了。大哥你別生氣……”褚黛畫笑得很是敷衍。

“沒事，我不怪你。”褚允安的聲音仍是冷靜溫和。

他四周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他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卻突然被人拉住了袖子。

褚黛畫叫住了他。“大哥，等一下。”

“嗯？還有什么事嗎？”他沒有回頭，疑惑地問道，褚黛畫好似糾結(jié)了很久，轉(zhuǎn)而又想到了什么，開口說道：“大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可以啊！”褚允安一口答應，“是什么事？要我再幫你找個伶俐的丫頭嗎？還是……”

“都不是。”褚黛畫搖頭，“是……”

“我想見一個人。”

“是誰？”他感到褚黛畫的語氣不太對勁，轉(zhuǎn)過頭來看到褚黛畫的眉頭緊蹙，上齒咬住嘴唇很是猶豫的模樣。

他盯著褚黛畫看了很久，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褚黛畫連忙松開了手。

良久，褚黛畫鼓起勇氣，抬頭說道：“我想見三皇子。”

“你想見三皇子……為什么？”褚允安自然地往下問道。

“大哥。”褚黛畫整理一下頭發(fā)，擺弄著發(fā)簪，平靜地說著：“我今年已經(jīng)十六了。”她笑了笑，繼而說道：“二妹妹也要及笄了，沒有那么多時間了。有些話，我想當面與他說清楚。”

當面說清楚？把什么話當面說清楚？

褚允安先是震驚，復而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出聲，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