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一直趴在地上呢?”
李國棟有些無聊,就問旁邊的女人。
“因為我是一棵草啊!”
女人頭發很短,眼圈發黑,嘴唇無色、干裂。
她怕李國棟不明白,干脆唱了起來:“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小草……”
“停停停!我知道了。”
李國棟已經習慣了,這里有秦始皇,有孫悟空,有白馬王子,還有霸道總裁,對了,還有一個要證道成神的大作家。
308病房還有一個小伙子,犯病了就會堵著門,因為他堅信自己是一扇門,如果你不在他頭上敲三下,天王老子都別想進出屋。
三下!
不能多也不能少。
如今多棵草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你看我像一棵草嗎?”短發女人問。
“像,呵呵。”
李國棟的回答的有些敷衍。
“你說謊!”女人死死的盯著李國棟:“你說,我究竟像不像一棵草?像不像?”
女人不像草,像瘋了!
李國棟有些慌,連忙伸手安撫她:“你不像一棵草!你就是草,你就是一棵草!”
女人很開心,雖然笑的很難看。
“我就是一棵草,哈哈!我就是……不,不對……”女人說:“那你為什么不踩我?!我是一棵草啊!你為什么不踩我?!”
李國棟抬起腳,輕輕落在女人背上:“你看,我踩你了。”
“你為什么不用力啊?”女人聲嘶力竭:“你在敷衍我?我是一棵草,你踩我為什么不用力?!”
李國棟用盡最大力氣,一腳一腳的踩著那個短發女人。
一腳比一腳重!
女人卻越來越開心!
李國棟卻哭了,越哭越傷心。
他想到了17年后的那個自己。
那棵草。
毒草!
他拼盡全力只想被人呵護,到頭來根本沒人理睬。
就連那些黑粉都不愿意再噴他。
他似乎能明白那個女人的感受。
那種即便被踩死也不要被人丟到一邊的想法。
他曾經也有。
可是他是那棵最毒的草,所有人見了都會繞道而過。
所以他想成全那個女人。
李國棟當然知道,讀者的冷漠其實都是他自身的原因,所以他不怪別人,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沒有作家的天賦卻偏偏懷揣一個成神的妄想。
女人痛并快樂著,李國棟卻泣不成聲。
……
李國棟被扎了一針,后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捆在了床上。
那天晚上帶頭抓他的那個男人坐在床前。
老陳,李國棟聽見別人這么叫過他。
“醒了?”
“嗯!”
“為什么要打她?”
“她叫我踩她的。”
“她有病啊,說的話你也當真?”
“當真,我也有病!”
“你的情況我還不了解,你就是妄想癥,犯病了就以為自己是大作家,不犯病的時候其實你是清醒的,而且你也沒有暴力傾向。”
老陳像似很了解李國棟。
“這么說我病的不嚴重?”
“不嚴重。”
“那我能不能出院?”
“可以,但是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必須要有監護人領你出院。”
“監護人?”
我爸?我媽?他們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能認的出來嗎?而且,2002年會不會還有一個10歲的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還是要先出了這鬼地方!
“我給你寫個地址,你幫我叫我爸媽過來。”
李國棟本想找紙寫給老陳,不過他被綁在床上動彈不得,于是就緩慢、清晰的說:“**省**縣……”
“小林村54號,你爸叫李根生,你媽叫劉玉梅。”
沒等李國柱說完,老陳先開口說。
“你怎么知道?”
李國棟詫異的問。
“你跟我說過,不止一次,你看我都背下來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們呢?”
“你啊,安心養病,別整天胡思亂想。”
說著老陳準備要走。
李國柱掙扎,但只是徒勞。
“你去找李根生,告訴他我就是他17年后的兒子。”
不對,這么說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又犯病了。
“你去告訴李根生,我8歲那年跑到女廁所,被老師抓住了,校長還把他叫到學校里去了。”
雖然很恥辱,但是李國棟能記得十歲之前的事也就這么一件。
老陳果然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了一眼李國棟,然后嘆了口氣說:“你真是越病越嚴重了,根本就沒有李根生和劉玉梅這兩個人,你是個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17歲查出腦子有病,才被送到這里來的。”
嗡……嗡嗡!
一片空白。
……
……
每個星期五的晚上,精神病院都會有團體活動。
今晚也不例外。
禮堂里稀稀拉拉坐著幾十個病人,還有十幾個工作人員。
重患病人沒有資格參加,清白的醫護人員也不愿意來,所以就只有幾十個人。
很幸運,李國棟沒有因“踩人事件”被移除名額。
這周的團體活動主題是--敞開心扉!
就是一群病人輪番上臺,述說他們心中那些怪異、不為人知的秘密。
神經病大會,醫護人員都是這么稱的。
秦始皇躡手躡腳的坐到李國棟旁邊,李國棟盡量避免與他對視和交談。
李國棟不笨,經過這些天的摸爬滾打,他心里漸漸明朗,他給自己定了四條注意事項。
第一,一定要盡快離開這里,自己還要出去證道*點!
第二,千萬不能提證道*點,不然會被逼著吃藥。
第三,盡量讓自己看著正常一點,少打針少吃藥,萬一腦子吃殘廢了,那這一世一書封神的夢想就又破滅了。
第四,第一點至關重要!
“能談談你寫的書嗎?”
秦始皇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國棟。
“什么書?我沒有寫過書!”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哦?呵呵!”
“呵呵什么意思?”
“你怕我?”
“我為什么要怕你?別說你是秦始皇,就算你是玉皇大帝我也不怕你。”
“那你為什么不敢承認?”
“承認什么?”
“你是一個作家,你寫過書。”
“我真不是,那些都是我的幻想,我現在清醒了。”
“呵呵!”
“你有話就好好說,不要老是呵呵。”
“你確實是怕了!”
“我怕什么?我要是真是個作家為什么不敢承認?我難道……還怕你笑話我?”
“你自然不怕我笑話你。”
“我也不是怕吃藥!”李國棟壓低了聲音說:“說實話,比起吃藥,我更怕人笑話我。”
“作為一個作家你就要什么都不怕。”
“沒錯,我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你怕我。”
“我為什么要怕你?”
“因為我是秦始皇,我會焚書坑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