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機遇圍難相抗,好漢相救遁他鄉(xiāng) 下
- 器聞錄
- 魏子巖
- 3626字
- 2019-04-04 20:51:28
次日巳時三刻,布政司死刑囚牢中。
牢頭提溜著飯盒給魏澤獻三人擺好,諾諾的說道:“魏老爺,小的給您帶了些吃食,吃飽了……好上路……”
“怎么這么多?爹,西安府大牢的斷頭飯也這么豐盛嗎?”魏云辰看著桌上的八涼八熱八大碗向魏澤獻問道。
魏澤獻還沒來得及搭話,牢頭‘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的說道:“公子……您誤會了……那日,那日指揮使大人將您一家押解至這牢里,百姓們都傳瘋了!現(xiàn)在不光西安府的百姓們都在議論此事,周邊各府也都傳的沸沸揚揚,還有些年輕力壯不怕死的沒日沒夜的堵著布政司大門,討要一個說法。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都知道,您是好人!這世道……怎么好人這么難做!!!這些吃食是百姓們的一點心意……”說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頭痛哭,如喪考妣。可不嘛,父母官父母官,這得百姓擁戴替百姓伸冤解難,襯個流年不利還自己出銀子開粥棚的官不多了,正所謂孩子有難了,父母來管,官是父母的同時又是孩子。
“讓鄉(xiāng)親們費心了……咳咳……”魏澤獻從石床上艱難的翻下身來晃著身形對牢頭深深鞠了一躬,他感謝的不止是牢頭,還有牢頭背后萬萬千千的老百姓們。
魏云辰見狀趕緊上去攙著父親,生怕一個不穩(wěn)摔在地上。
“嚯~魏知府好大的排場,您這是準備過壽吶?”王昊走來看著滿桌的吃食調(diào)侃道。
“你休要欺人太甚!”魏云辰氣道。
“你這牢頭,不好好當差,凈搞這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可不太好啊,滾一邊去!”王昊沒好氣的對牢頭說道。牢頭收起身子擦著眼淚諾諾的退到了一旁。
“走吧,魏知府,讓你嘗嘗斬首大刀的滋味,嗨,我為了不讓你一家子受苦,昨夜差人把這刀磨的可快了,一眨眼~就過去了~”王昊嘚瑟的表情遺漏無疑。
“好你個王昊,十八年后我魏云辰跟你沒完!”魏云辰怒氣沖沖的說道。
“還有你這個兔崽子,那日算計于我,有本事現(xiàn)在殺了我啊?!你!不!能!哼,無能之輩也敢口出狂言!”王昊戳著魏云辰的腦門狠言說道。
“可惜了,找不到你大哥,不然把你們一網(wǎng)打盡以絕后患,這日后可能還有些麻煩。”王昊似有些無奈。
“王昊!我魏家到底怎樣于你了,你這樣對我魏家!?”魏云辰氣問道。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的?”王昊反問道。
“你!你父親李進賢不活的好好的么,我們什么時候殺他了?你不會又要誣陷我魏家對你爹濫用私刑讓他做了個閹人吧?”魏云辰一轉(zhuǎn)語氣問道。
“你好大的膽子!黃口小兒,我不與你計較。你們幾個,把他們裝車押赴刑場!”王昊壓住了自己的火氣朝身邊官差吩咐道,隨后轉(zhuǎn)身大踏步離去,不愿再與這牙尖嘴利的魏云辰言語片分。
在不見天日的大牢里關(guān)了兩天,這剎一出來三人還有些不適應(yīng),巳時的太陽雖然還不是最烈的,但陽光還是有些刺眼的。
王昊帶隊押解著三人一路朝永寧門外定遠亭旁的菜市口行去,這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三刻的路程硬是磨蹭了五刻才到,這不長的幾條街,卻是被整個西安府的老百姓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尋常給囚籠里扔爛菜葉子臭雞蛋的今日全部換了目標,都朝那王昊和隨行官兵扔去,要不是王昊差官兵武力開路,不然他們可能都到不了菜市口,縱然如此,也落得一身狼藉,污穢不堪。
等到了菜市口,已經(jīng)午時二刻了,刑場當中旁坐一人,是那李進賢,左右分坐三人,右是布政司參政、參議,左是昨日攔王昊鞭刑數(shù)量的男子,此男子名喚白崇,據(jù)說是白居易的后人,歸提刑按察使司所屬副使,本是應(yīng)按察司按察使前來,但推脫身體不適不宜前來,前文書提道,此人經(jīng)常與王昊混跡在一起,是因為魏忠賢刻意向該按察使提過,要好好輔助弟弟李進賢,不得推辭,才派了白崇經(jīng)常跟著王昊,用現(xiàn)在的話來講,叫“借調(diào)”。
王昊憋了一路的肝火不能發(fā)泄,到了刑場便立即取了令牌意欲行刑,被白崇攔了一手,拱手說道:“指揮使大人,這還未到午時三刻,陽氣未達頂峰,這魏知府本身陽氣就旺,死了自然陰氣也旺,不到時辰便斬,劊子手怕是也不敢吧?”
王昊瞥了一眼白崇,不懷好意的問道:“白崇,你三番五次阻攔我,怕是別有用意吧?”
“小人不敢,小人所在的提刑按察使司均是午時三刻斬首,自古至今無一例外,正是如此才提醒指揮使大人。”白崇拱手回道。
“我今日就破例試試,他活著不能把我怎么樣,我倒要看看他死后能翻起什么大浪來!”王昊扔出令牌喊道:“斬!”
只見得劊子手灌一碗酒,噴在斬首大刀上,意欲砍將下去,魏澤獻無奈的看著行刑臺下面的百姓慢慢合上了眼睛,似是有千言萬語一般,但又無語凝噎,兩行清淚順頰而下。
“刀下留人!”一快馬加鞭的令官策馬直沖法場喊道。
“大人且慢!”白崇猛的站起身同時喊道。
“給我斬!”王昊又扔出一塊令牌視若無睹繼續(xù)朝劊子手喊道。
“鐺!~~~”蟒紋銀棍直沖斬首大刀,彈的二百余斤的劊子手踉蹌后退了一步,穩(wěn)穩(wěn)的扎在斬首臺旁邊,在日光的輝映下煞是好看,這一幕魏云辰倒是覺得似曾相識,看來有人來救他們了。
“何人膽敢劫法場!給我再斬!”王昊又拋出一道令牌怒道,眼光一掃行刑臺下方圍觀的百姓。
從人群中跳上一人,臉龐刀削斧刻棱角分明,額上系一發(fā)帶,蓄著絡(luò)腮胡,身著澄黃虎皮制成的緊身短打,身高八尺,胸脯橫闊,肩扛一九眼環(huán)孔大刀,有萬夫難擋之威風(fēng),聲音有些略微沙啞的說道:“咱閔蒼華劫的就是你的法場。”
人群中又跳將一人上來,正是那云鐵鋪的伙計古晟木,只見他收了蟒紋銀棍后說道:“怎么?有何不可?”
“就你二人也膽敢前來劫法場,來人,給我拿下!”王昊一聲令下,眾官兵紛紛執(zhí)起武器殺將上來。
古晟木、閔蒼華二人擺起陣勢意欲招架之時,從定遠亭方向射出一排弩箭直插至將二人團團圍住的官兵腳下,逼得官兵們后撤好幾步。只見定遠亭上立一青年男子,面如碧玉,眉似利劍,貌若潘安,著一襲修長月色錦袍,袍上自胸前過肩繡著一玄絲飛鷹,發(fā)梢隨風(fēng)飄蕩,不扎不束,擺弄著手里的弩機,頭也不抬冷冷的說道:“風(fēng)頭被你們出盡了那可不行。”
“樂水先生怎么也來了?”古晟木向定遠亭上的樂水問道。
“怎么?不歡迎我?”樂水先生淡淡的問道。
“自是歡迎,他日上天鷹閣當面感謝。”古晟木答道。
“這鳥人是誰?不是說只有咱家一個人來幫你嗎?”閔蒼華有些不悅的問道,似是覺得古晟木嫌他實力不濟一般。
“天鷹閣的少閣主樂水先生,老閣主常年不見外人,便讓樂水先生掌管天鷹閣的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洞曉天下一切奇謀詭計和江湖托管的往來書信,找你來幫忙便是樂水先生告知于我。”古晟木解釋道。
“好啊你們,死到臨頭還有閑心敘舊,給我殺了他們!”王昊怒道。
只見得霎時間法場上刀光劍影齊飛,鐺鐺聲不絕于耳,古晟木、閔蒼華二人和眾官兵打的不相上下,有來有回。俗話說得好,好漢架不住群狼,二人武力再高,也架不住官兵的人多啊,今日為防生變,王昊刻意加派了人手,前些時日更是讓官府的衙役也操練一二,今日全部派了過來,和千戶所的百多人正規(guī)軍加起來約摸有近二百人,但幸得二人武力不俗,再加上樂水先生站得高打得遠,箭箭都能射到官兵身上的薄弱點,以至于沒過多久,官兵中仍能繼續(xù)戰(zhàn)斗的所剩無幾,大多都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這法場上驟然間血流成河,腥不可聞,圍觀的老百姓哪見過如此激烈的場面,早已做鳥獸狀散去,魏云辰拉著母親朱氏躲在一旁,魏澤獻不知倒在哪里,混在官兵的死尸中一時尋之不得。
王昊見此情形甚覺危險,要照此下去這后果可不好收拾,提起繡春刀就加入到戰(zhàn)場之中向著古晟木二人砍去。
不來還好,古晟木二人見王昊入得場中,二人提起武器便上,一前一后將王昊圍在其中,古晟木一記揮下,后面閔蒼華就接著一記蓄力斬揮出,打的王昊顧左顧不了右,顧前顧不了后,束手束腳,發(fā)揮不出往日實力的三成,煩悶異常。戰(zhàn)的酣時,古晟木一記銀蟒掏心直抵王昊心窩,王昊見狀提刀來擋,震的王昊虎口發(fā)麻,閔蒼華躍將起來勢大力沉的執(zhí)刀向王昊天靈蓋砍去,王昊趕緊回身橫刀來擋,“啪”,王昊手中的繡春刀一分為二,王昊活活被閔蒼華一劈兩半,肝臟腸子留了一地,倒在地上。
古晟木見狀有些于心不忍,他本是想避免傷及無辜救得魏云辰一家出去,但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有些脫離自己的掌控。
此時的閔蒼華已經(jīng)殺紅了眼睛,拖著刀直奔刑場當中的李進賢而去。
“鐺~”的一聲,一把金色鏤空云紋繡春刀擋住了閔蒼華朝李進賢砍去的九眼環(huán)孔大刀,彈的閔蒼華后撤了好幾步才卸去力道。
“誰?!”閔蒼華說道。
“魏家云寅。”一身飛魚服的魏云寅說道。
“為何擋咱家?!快些起開,讓我劈了這貪官!”閔蒼華說罷就要提刀而上。
“好漢不可,朝廷重臣殺之不得。”魏云寅繼續(xù)阻攔道。
“都給我住手!”陜西行省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司徒王雷帶著百余人錦衣衛(wèi)趕到。
司徒王雷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場中僅剩古晟木、閔蒼華、李進賢、白崇、魏澤獻一家和幾個還在苦苦支撐的官兵,那參政參議早已不知溜到了哪里去,樂水先生也不在了原本的定遠亭上,當然還有那前來傳詔呆若木雞的令官杵的大老遠望向這邊。
古晟木見勢不妙,朝閔蒼華使了眼色,二人一人扛著魏云辰,一人扛著朱氏撒開腳使著輕功就跑,轉(zhuǎn)眼間就沒影沒蹤了。
魏云寅見狀也不阻攔,任由二人離去,在尸體中找到了閉著眼睛裝死的魏澤獻,攙扶起來說道:“父親,兒子來晚了……”
“沒事,不晚,來了就好,爹還撐得住。”魏澤獻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