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天銘聽見這句話，微微一怔，但是手中毫不猶豫，陰影化為新月般的形狀激射而出。
軍官轉身，一拳轟出。
嗡——
空氣中傳來一聲弓弦撥動般的震顫。
軍官拳頭上瑰麗的光紋與樓天銘射出的陰影碰撞，瞬間融為一體，白光暗淡，然后發生了爆炸。
砰！
狂風從爆炸中心吹出，塵土與磚石碎片全都散開，在地面上吹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圓。
軍官已經沖出爆炸中心，帶著狂風想著他沖過來。
樓天銘再次虛化，出現在十二米外的松鼠陰影中。
兩人交錯間，第二聲傳入他的耳朵。
”如果不相信我們，不妨去問問鄭直。”
樓天銘神色微微一動。
軍官緩緩站穩，從煙塵中大步走出，目光死死盯著樓天銘，宛若擇人欲噬的兇獸。
”行啦，你們要拆了我們林家的房子么？”
突然，一個聲音從上放出來。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在將軍府的露臺上，林德軍長雙手扶著窗臺，很多人站在他身后。
”爺爺……”那個青年不滿道。
”別鬧了，趕緊給我住手！”林德不悅道。
青年不情愿的答應，揮手示意軍官回來。
”我叫趙賈訴。”
軍官散去身上的光紋，向樓天銘伸出一只手。
”樓天銘。”
樓天銘和他握手，記住了這個有些奇怪的名字。
林德從露臺邊上的臺階緩步走下來，申大楊跟在身后，眾人連忙圍了上去。
那個青年趕緊迎向爺爺，轉身前深深看了樓天銘一眼，目光充滿深意。
林德喝申大楊上車，車隊緩緩想著外面駛去，遠處的衛兵分開路障，獨立團士兵對著車隊敬禮，顯得頗為恭敬。
車隊消失在松城的燈火深處。
即使夜色已深，但這個做叔叔的并沒有選擇在侄子的莊園過夜，而是回遠在城外的第七軍大營。
第二天早上，樓天銘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變化。
他這個趕鴨子上架的隊長終于不再是光桿司令，從各個分局調來的老治安員，從獨立團調來的警衛連，從將軍府直轄的安保部門調來的建筑師……
在莊園側方的一棟樓里，樓天銘得到了一個嶄新的辦公室，眾多臨時借調來的精英匯聚一堂。
目前他們只有一個目標。
兩天后，在樓天銘前去接頭的時候，抓焚曉！
樓天銘對這樣的場合并不適應，于是把蔣志明墻行叫了回來，由他主持會議，樓天銘旁聽。
”后天晚上六點，衛明超市會有一場大甩賣，到時候周圍幾個小區的人都會趕過去，預計人流量將會破萬，很難監控。”
蔣志明點了點頭地圖，看向一名穿著彩色衣服的女子。
那個女子看不出多大歲數，容貌很美麗，但就是那副神色破壞了她的吸引力。既像是冰冷，也像是茫然。
”按照隊長的描述，對方用的是第三秩序能力，靈感。這種能力按照目前的資料，必須在目標周圍半公里內使用。”女子說道。
”這么遠？”蔣志明有些詫異。
”不遠，在半公里上就只能對話了，還是目標極為配合的前提下。如果靠近三十米內，能干擾目標的神智，甚至能讓人自殺。”
蔣志明點點頭，”那好，我們開始布置任務。”
”目前可知，在衛明超市，有六個可以離開的通道。前后門，地下車庫，樓頂天臺，還有兩條專屬于建筑師的路線，用繩索可以快速到達五號樓或者六號樓……”
”我們的分工是這樣……”
”狙擊手等在這里和這里，防止對方用無人機之類的手段。”
”對方極其自負，要在重重包圍中策反，所以這將會是一場比拼智慧的戰斗！”
蔣志明有條不紊的推進下去。
準備自然不能等兩天后再做，從現在開始，眾人就要開始對衛明廣場進行調查和蹲點，設置陷阱，還要不能讓對方感到絕望放棄策反。
”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們的隊長大人不會真被策反了吧！”
有人問出來，引起一片哄笑。
樓天銘面色平靜：”我忠于將軍。”
從頭到尾他都坐在一片旁聽，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旁觀者。
忙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蔣志明有些疲倦的走入衛生間，把冷水拍在臉上，感受冬天的凜冽。
樓天銘跟著他走進去，沉默了一天的他突然問道：”你還是查焚曉的線索么？”
”當然。”蔣志明詫異的看他一眼，”要不我應該做什么？”
”最近發生了這么多事……你從來沒有思考過么？”
”考慮什么？”
”對與錯。”
”不用。”蔣志明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剛剛入職的時候，我也迷茫過。但是后來我發現這種事情是想不明白的，或者說是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的。”
”所以你怎么做？”
”做肯定對的事情。焚曉用生人獻祭，無論如何，他們都是錯的。那我就把他們抓出來，繩之以法！”
”做對的事……謝謝。”
樓天銘無聲笑笑，走出衛生間。
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態度，沒必要強求。
他坐上汽車，早已經等候的陳子強踩下油門，向著松城的監獄駛去。
樓天銘約了一些學生來看望鄭直，這也是應該的事情，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如果對方真的神通廣大，那就應該替他準備這次會面。
”你們怎么樣了？”樓天銘問道。
陳子強苦笑了兩聲：”我還了三十三萬，德惠總算是不纏著我了。但是大家……有很多還不上的，都已經退學了，拼命打工……”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大家都很難……很難……”
一段時間不見，這個二十一歲青年的臉上帶著不少風霜之色，看起來像是成熟了不少。
”那他們準備怎么解決？”
”人只要活著，就沒什么不能接受的。”陳子強扯了扯嘴角，”至于自殺，就更簡單了。”
樓天銘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來。
他所思考的對錯，對他們真的有意義嗎？他們真的在意經濟發不發展，在意松城的秩序崩不崩潰嗎？
對他們來說，松城是秩序發展，還是被畸變種占領，恐怕也沒什么區別了……
”過一段時間，我應該會到賬一筆錢。那時候要是有誰真的撐不下去了，可以來找我。”樓天銘對他說。
”怎么來的？”
”一群人等我賣身呢，總會給個好價錢吧。”樓天銘微笑道。
”……謝謝。”
鄭直所在的監獄是在濱江的江心島上，周圍都是湍急的江水而躲藏在水下的礁石，只有一道橋能夠靠近。
樓天銘看到了守衛江心監獄的士兵，他們端著自動步槍，站在哨塔上，神色冷漠。
王子軒和杜宇函就等在門口，四人會和，走入監獄側門。
這里神徽的力量極高，堪比正義神殿的感受，封鎖了樓天銘幾乎所有的能力。不過沒有輻射那么廣，只是在江心島上存在。
在士兵的帶領下，在眾多警惕的目光里，樓天銘四人來到會客室。
”你們分開，一個個來。”
獄卒說道，目光有些閃爍。
四人分開進入四個不同的房間，等候傳喚。
時間靜靜流逝，樓天銘快速檢查了一遍身上，確認沒有任何竊聽裝置。
在這里即使再強的能力，恐怕也會大受影響，如果沒有科技手段，他現在就是安全的。
某一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在樓天銘的感應中，有一扇”門”緩緩打開了。
那扇門不是存在于現實世界，而是籠罩整個江心監獄的神徽力量裂開了一條縫隙。
樓天銘瞬間遁入陰影，順著那條裂縫前行。
他連著跨過了數個房間，最后出現在一間空白的囚室里。穿著藍白條紋衣服的鄭直感受到波動，抬頭看來。
一段時間不見，鄭直顯得清瘦了不少。
但他的目光依舊明亮，那代表著他并沒有心灰意冷，也許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戰斗著。
樓天銘看著他，突然一怔。
在他的視野中，所有人都是各種各樣的星辰，偏偏鄭直的腦海中，卻是空無一物——不，不是空無一物，而是一片暗淡的幾乎看不到的星云，宛若散亂的宇宙塵埃。
這就是契約帶來的變化？
”你來啦，請坐。”
鄭直笑著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自從進監獄以來，他沒有內心上的煎熬，笑容反而變多了，不像原來總是陰沉著臉。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鄭直帶著笑容嘆了口氣。
樓天銘在椅子上坐下，”如此的改動，恐怕時間不能長久吧。要做什么，您還是快說。”
”你覺得我投靠了林德？”
鄭直察覺到他語氣中的幾分疏遠，問道。
”難道不是？”
”是也不是。”鄭直搖了搖頭。
”別和我玩這個了吧。”
鄭直笑笑，”你對老人幫的看法如何？”
”老人幫？”
”對，咱們松城的三大勢力。林柏的林家人，林德帶領的老人幫，還有一直絕對中立的老主教。”
”他能和林柏、林德抗衡？”
樓天銘想起那個說”神殿永恒，人卻會腐朽”的老人，對方給他的唯一正面印象就是豁達，宛若一個看透生命的哲人。
”反正他總是中立，不提他了。”
”那你能給我講講老人幫和林家人的事情么？”
鄭直想了想：”這些事老一輩都知道，也不算什么秘密，我給你從頭開講吧。我們還有半個小時，時間很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