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羨這幾天過得黑白不分,這時候反而睡不著,燈已經關了,只有洗手間前面的廊燈還亮著,漏過來一點點昏黃的光線。
楚譽坐在沙發上,目光不時劃過江延琦的臉,一點細微的動作都不肯放過。楚羨實在無聊,突然開口問。
“我聽楚羨說,您和她以前關系不好?”
楚譽點了點頭,看向她,“你跟羨羨關系很好,她從來不跟別人說這些。你們認識多久了?”
楚羨沉默了一會,楚譽這個問題太奇怪了,她朝沙發那邊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楚譽探究的目光。她頓了頓,回道。
“不到一年。但我們是患難之交,應該可以這么說吧。”
“嗯?”楚譽疑惑地問,“怎么說?”
“楚羨當時為了躲避九爺派來的人,剛好闖進了衛生間我的隔間里,她請我吃了一頓飯,然后就熟悉了。”
楚羨回憶了下當時的情景,頗有些感慨。
“要不是她……要不是我,楚羨可能當時就被帶走了。要真是這樣,可能也就沒現在的事兒了。”
楚譽沒有發表看法,見她想得出神,忽然鬼使神差地喊了一聲。
“羨羨。”
“嗯?”楚羨下意識應了一聲,應完就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看著楚譽。
楚譽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了,他幾步走到楚羨床邊,眸中滿是不可置信,可又覺得這樣才合理。楚羨才是那個不知道謙虛的人,才能說得出“要不是我”這種話。
楚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
“老奸巨猾。”
楚譽明顯聽見了,他看了眼尚在昏迷的江延琦,神色倒是松了松,啞著嗓子問。
“是從元旦之后嗎?”
楚羨想了想,也沒必要再瞞著,于是點點頭。
“所以你就別幻想我能變成江小姐那樣的性子了,你要是現在再娶一個生個孩子也許還有可能。”
楚譽臉色一黑,立刻想起以前他們吵架時的場景,沉著臉低聲斥道。
“胡說八道!”
“嘖,真的好久沒聽你罵我了,還真懷念。”
楚譽聞言,又覺得心疼了,遲疑地看她一眼,說。
“你以后乖一點,我也不舍得罵你。”
他說著,伸出手摸摸她的頭,楚羨哼哼著把他的手拉開,仰著臉說。
“行了楚譽,你別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楚譽頓時失笑,他指著江延琦說。
“這個小姑娘可比你有用多了,我昏迷那么久,都是她在處理正暉的事,人家還知道給我煲湯做飯,你呢?”
“靠,楚譽你做夢呢!正暉的事都是我在處理好嘛?江小姐學的文學,連企業管理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羨不樂意地哼道,“江小姐給你做飯你得意什么,她肯定是想她爸媽了,關你什么事啊!”
楚譽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就是這種感覺,跟楚羨相處時最放松的姿態,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都是熟悉的模樣。楚譽接受得很快,隨即想到警方找到江延琦的時候,楚羨也在現場,頓時覺得不對勁。
“你是怎么知道她出事的?”
“爺爺給我打電話的唄,人家要綁的是楚羨,哪能讓江小姐平白無故替我受苦。”
“俞桁那小子也早就知道了是吧?所以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人?”
楚譽郁悶極了,緊接著他想了更多,剛見面的時候楚羨就說,宋成蹊是他女婿,江延琦是他侄媳婦兒,也就是說,楚羨真的跟宋成蹊在一起?
“羨羨,你不會,和那個小子……”
“是啊,不是跟你說了成成是你女婿嘛!我沒跟你開玩笑。”
楚羨真誠地沖他眨眨眼,狡黠的表情十分得意。她側頭看著江延琦,喊楚譽。
“哎老楚,這是咱們爺兒倆的秘密啊,別讓江小姐知道了。”
“你能不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什么爺兒倆。”
楚譽坐回沙發上,沒好氣地說,“我覺得你們別換回來得了,我還挺喜歡這小姑娘的,乖巧懂事,一點不要我操心。”
“哦,隨你,不過你也得看俞桁答不答應,這可是他的心頭肉。”
“……”
-
江延琦半夜疼醒了好幾次,都是楚羨找她說話強行轉移注意力忍過去的。楚羨整夜沒睡,陪著楚譽在一邊聊天,說著她跟江延琦靈魂交換之后的事情。
俞桁一大早就帶著早餐過來,楚羨問。
“成成怎么沒來啊?”
俞桁瞥了一眼楚譽,只見坐在沙發上的楚譽眼都沒抬,說。
“我都知道了。”
俞桁愣了下,點點頭,對楚羨說。
“宋成蹊回學校上課了,你那邊他應該也請了病假。”
他把早餐擺到桌上,看了看還沒醒的江延琦,壓低了聲音道。
“黎末他們暫時被關押了,我想看江小延的意思,是私了還是上訴。”
“那還用問?江小姐肯定不會要求私了好吧。”楚羨翻了個白眼,“我建議你別告訴她,上訴開庭太便宜那幾個人了。”
“楚叔怎么說?”
楚譽雙手交疊搭到膝蓋上,嘆了口氣。
“聽羨羨的。”
楚羨詫異地看向他,楚譽卻瞪了她一眼,“我說的不是你。”
俞桁顯然也明白過來他說的是江延琦,垂首微微笑了。楚羨看見他的笑意,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嘲諷道。
“總算是有點人氣了,你再這樣下去,江小姐也不會放心。”
“昨晚醒了?”
“疼醒了好幾次。”
俞桁坐到床沿邊,撫了撫她的臉,說。
“其實,江小延未必就會同意開庭。”
“怎么會?江小姐太善良了。”
“那是因為她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形象,你把她想得太好了。”俞桁神色溫柔,“她不是圣母,也會有情緒,她啊,心硬著呢。”
楚羨覺得很驚奇,俞桁這么直言不諱地說江延琦不是圣母,眼神卻滿是柔情。這就是所謂的愛一個人就愛他的一切?她撇了撇嘴,默默吃了早餐。
江延琦中午時才徹底清醒了,聽了俞桁跟她說黎末幾個人的情況,她竟然真的沒有立刻松口說要走法律程序,她說。
“我不是什么好人,這次如果不給他們一點教訓,以后恐怕不會安分。”
她想起當時黎末對楚羨爆發出的恨意,仍然覺得心有余悸,想了想她又說。
“當時羅碩他們提了一個人,好像是朱煜?”
“朱鈺?”
楚譽神色一緊。
“他竟然也摻和了這件事。”
朱鈺雖然是朱峰的侄子,但是能力手段并不輸給朱峰,這些年足以獨當一面,他為什么要幫黎末綁架楚羨?
“他喜歡楚羨。”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楚羨突然開口,面上幽怨不已。
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見過朱鈺,莫名其妙就被盯上了,當時她聽黎末和羅碩提起朱鈺的時候,也很震驚,這人太瘋狂了,居然還想把她帶到國外去,變態吧?
楚譽自然順著她們兩個的心意,起身說。
“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們好好休息。”
臨走前,他看著楚羨,終于還是沒說什么。既然她不想讓江延琦知道,那就不說吧,說實話,他是真的挺喜歡江延琦這小姑娘的,性子乖巧堅毅,跟舒敏真的很像。
江延琦現在基本不能動,怕胸口的傷又裂開,楚羨不想在病房里吃狗糧,于是叫來護士坐輪椅出去透風。
俞桁和江延琦總算有了獨處的機會。
“俞哥,你回來了,昆侖山那邊怎么辦?”
“你還操心我?”他俯下身,抓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你沖上去的時候,就不想想我也會心痛嗎?”
江延琦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之下屬于他的心跳,她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理虧,于是微微抬起頭去吻他。
俞桁立刻按住她的肩頭,把她壓在病床上,兩人接了個綿長的吻。江延琦呼吸不順,臉上竟然也有了一絲紅潤,看起來舒心多了。于是俞桁手也沒動,又吻了她。
“我不會輕易放過那幾個人,在你傷好之前,我都不會離開你了。”
“嗯。”
楚譽和俞桁都是護短的人,把黎末幾人折騰得差不多了,又把他們送上了法庭。俞桁沒給他們以后還能出來的機會,綁架、殺人未遂、制造車禍造成數人受傷,一系列的罪證下來,最少也有二十年的牢獄之災。
楚譽也沒給羅家、朱家面子,甚至有些遷怒九爺的意思,正暉動作稍微大一點,商界就有了一次重新洗牌的機會。
任外面如何腥風血雨,醫院病房里,楚羨和江延琦是不知道的,經過兩周的休養,江延琦終于不用擔心動作太大導致傷口裂開。
楚羨實在躺得無聊,竟然找宋成蹊帶來了一副撲克牌,三個人圍著江延琦的病床,玩起了斗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