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怎么了？”

梁茵看著遠遠離開的慕楓，蹙眉不解問道。

“女郎，我們還要去見蕭郎君呢！”

“方才……”

“鈴醫慕楓素有盛名，且性格怪癖，會忽然有此舉動不足為奇。”玉娘淺淺行禮，毫不在意的道：“不過是戴了個面具而已，哪怕再出格亦有可能。”

“是嗎？”梁茵喃喃道。

其實她以為那是蕭然的，她已經想不起來見沒見過慕楓，更想不來蕭然是什么樣子了。

只是大概玉娘對蕭然要更熟悉一些吧！

“女郎是關心則亂。”玉娘依舊那副淺淺淡淡的樣子，她道：“不信您問白先生……”

“白術？”梁茵聞言轉頭看向不知一直很安靜躲在后面白術，白術一直身在京都，怎么能辨別兩人？

不過說起來，白術好像也是世家子弟呢！

世家，世家，到處都是世家啊！

想起自己的目的，梁茵冷靜下來。

白術向前幾步，走到梁茵身邊道：“早就聽聞鈴醫慕楓之名，今日方才見到，可惜沒有能夠好好討論一番。”

梁茵不置可否，若是白術真想見慕楓方才就該向前了，偏偏躲到了后面。不過她也明白了慕楓的意思，只是還有些許不解：“白術先生何以確定那就是慕楓？”

這不僅僅是因為白術離得遠，根本沒和方才的人照面，也因為慕楓向來行蹤不定，即便對方不是蕭然，性格脾氣與傳聞相差那么多，但白術何以確定那就是慕楓呢？

“因為這藥香。”白術輕輕嗅了嗅道：“三葉花，九楓子，蝶戀花，杜歸，念白……這是晚憶。”

晚憶是鈴醫慕楓的獨家配方，只是傳聞那乃是毒藥才是。

“晚憶是慕楓當初配置的香料，戴在身上會散發輕輕淺淺如夢如幻的藥香，如蘭似麝……”

“……雖然帶了一點點毒素，卻對人體并無什么大礙，反而可以使人更加清醒，思維更加敏捷。”

“哦？當真？”梁茵饒有興致，一邊轉身朝暗風居走去，一邊問道：“那怎么傳成了殺人不見血的毒藥了？”

“這就是因為晚憶的另一個作用了。”白術跟了上去解釋道：“不知公主可記得湖江岸清娘子殺人一事？”

“那件事發生后影響重大，我自然是有印象的。和清娘子有什么關系嗎？”

“自是有的……”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玉娘在后面看著，招呼侍女跟了上去。

暗風居依舊靜靜的佇立在黑暗里，門前一個侍衛也無，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梁茵停在暗風居門前，看了許久才轉頭看向玉娘：“準備的怎么樣了？”

“一切都已經妥當了。”玉娘點了點頭，看著暗風居大門：“只等您了，只是您準備好了嗎？”

“……”梁茵無言，她也不知道自己準備好了嗎，只是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自然也容不得她后退了。

“見過女郎。”門內的侍從打開門，管家請梁茵進去。

“客人在哪兒？可好些了？”梁茵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

“郎君并無大礙，只是有些著涼而已，喝了藥在東暖閣看書呢！”

“還未休息？”

“郎君遣了寅七去送慕大夫，目前正等寅七回話呢！”管家道，忍不住添了一句：“女郎，府內是有大夫的，雖然比不上鈴醫慕楓那般盛名，但醫術卻不會差的。”

“這我知曉，只是畢竟每個人有自己的習慣，想必客人只是一時沒想到而已。”梁茵安撫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還請安伯代我像凌公子道歉。”

“女郎既有此意何不親自與我說呢？”清凌凌的聲音傳過來，就如山間清泉，瞬間擊散了人心頭的陰影。

梁茵聞言望去，一個身著白衣，清俊風朗的男子正站在那里，含笑看著梁茵等人。

“原來是仲歸。仲歸怎會在這里？”梁茵笑容帶了幾分真實，她道：“總不會是聽我來了特意來見我的吧！”

“在下聽聞客人身體有礙，請了鼎鼎盛名的鈴醫慕楓，便忍不住想來見一見，可惜鈴醫慕楓已經離開了。沒想到卻遇見了女郎。”

“鈴醫慕楓啊……”梁茵有些心虛，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此來還帶了白術，雖然是因為不想把凌遠扯進來，但是若是凌遠知道了，恐怕會懟死自己吧！

雖然凌遠素來溫潤如玉，極為溫和，但是這樣的人懟人的時候才更犀利啊！

這樣想著，就見身邊的白術向前一步：“凌仲歸？壺醫凌遠凌仲歸？”

“在下凌遠，字仲歸。壺醫之名不過他人夸言，郎君喚我仲歸就好，不知郎君是？”

凌遠大概是最好交上朋友的人了，他不會拒絕任何一個人，哪怕素昧平生萍水相逢。

“在下白術。”

“世醫白術白秋水？”凌遠有些疑惑。

“嗯，術久仰壺醫之名。”

白秋水，也是赫赫有名，絲毫不遜于鈴醫慕楓和世醫凌遠，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已。

不過白秋水啊！梁茵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昏暗，她從來不知道府里的白術就是世醫白秋水啊，蕭然病了，她請了一個鈴醫慕楓一個世醫白秋水，獨獨撇下了最近的壺醫凌遠……

“不敢，遠早就聽聞世醫之名，可惜一直無緣相見……”

“若是知道暗風居有仲歸在，何須術前來……”

“那蕭郎君究竟患了何癥？”

“聽鈴醫說好像是著了涼……”

兩人無語，對視一眼，然后凌遠看了一眼梁茵笑道：“不過既然女郎又請了世醫前來，想來蕭郎君的病癥應該不僅僅如此簡單……”

不，其實她也不知道蕭然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是蕭然請的大夫偏偏落在自己身上，梁茵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背了兩座大山。

眼前兩人談笑風生，梁茵覺得自己若是有靈羽姑姑的志向就不會那般無措了，可惜她不敢。

若是她真敢那般，世家恐怕會不顧一切集火先弄死她。

畢竟現在世家的意見還沒統一……

她可不會認為世家會害怕皇權，尤其是皇家勢弱。

管家說錯了，蕭然正在東暖閣下棋。

自己和自己，棋盤上黑白交錯，雙方相互撕咬糾纏，局勢難辨。

見梁茵進來，蕭然棄了手中棋子，含笑行禮：“然見過瑤安公主。”

燭光照在屋內人的身上，眼前的男子蕭蕭肅肅，有若林間清溪，又如蒼山之云。眉目含笑一如往常，卻讓梁茵心頭的勁一下子泄了下去。

梁茵張了張口卻不知道給說些什么，她做好了無數面對蕭然的辦法，想了無數言辭，這一會兒卻全忘了個干凈。

往日的時光依稀可見，她在那片記憶里徘徊掙扎，可是蕭然卻像已經走出了那段時光。她愛極了蕭然的寵辱不驚，現在卻恨極了蕭然的淡然處之。

只是，哪怕如此，她似乎還無法忘記蕭然。

方才面對慕楓的時候，她以為她已經忘了蕭然究竟什么模樣，現在卻一瞬間全都想了起來，可是蕭然怎么可以這般……

眼前的男子一如往常，那段過去只是困住了自己。

身后的玉娘扯了扯她的衣袖，梁茵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男子，停了好久才聲音有些發澀：“起來吧，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