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活了二十年，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最驚心動魄的一個夜晚。

這顛覆了他的認知！

竟然有人能在雪下穿行……這特么的還是人嗎，或者說還是正常人嗎？簡直是怪物好不！

他覺得這個世界似乎對他不那么友好了。

世界變了。

他悠閑度日，晃蕩了二十年，好日子貌似……到頭了。

“不知道那一拳有沒有把那個矮侏儒砸死……唔，殺一個非正常怪人問題應該不大吧？嗯，肯定不大，況且我還是正當防衛！”

夏芒寬慰自己，他也覺得自己那一拳厲害的離譜，忒不正常了，事實上，第一次遭遇這類事，他的心情很有些復雜，驚駭中夾雜緊張刺激，當然也有恐懼，但這完全遮掩不了他心底仍在激蕩的某種奇特情緒。

他覺得自己這也算是經歷過生死了吧。

今晚的遭遇可比他過往二十年加起來都要精彩。

……

風雪樓就在江南道和龍河道的交叉口位置，夏芒一路狂奔，將近大半個時辰，終于看到了那座屹立在風雪里的小破樓。

遙遙在望。

夏芒趕忙跑到小破樓的近前，但沒踏進去，因為李當年正蹲在小破樓的門口呢，他身上還是裹著那件破舊睡衣，穿著涼拖，嘴角叼著煙，吞云吐霧。

“這么冷的天氣，蹲在屋外，還穿涼拖……這貨腦子絕對有坑！”夏芒心下吐槽，他又開始懷疑這李當年精神不正常了，本來嘛，一個精神正常的人能干出這么不正常的事？

“當年哥干嘛待在門口，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去屋里烤火？”夏芒笑著問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還有事要詢問李當年，態度當然要好。

“乞討，掙錢，交房租！”李當年翻了翻白眼，道：“不然還能干嘛？”

夏芒被噎了下，他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緊了？花滿樓深夜還頭頂大雪在沒人路過的街口化緣，李當年也蹲在小破樓的門口乞討，看起來都可憐巴巴的，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交房租……怎么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大惡人？

夏芒咂摸了下嘴，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兒？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他們租著自家的房子住，可不就該交房租？只是這群家伙和自己一樣，都是窮光蛋，兜比臉干凈，出去掙錢籌房租理所當然吶，就是這方法……有點歪。

一個乞討，一個化緣，這倆貨不太正經。

“外面冷，去屋里說。”夏芒說道，這大雪夜的，蹲在風雪里乞討……腦子絕對有坑。

“不去！”李當年拒絕，“我要掙房租！”

“……給你免了！”夏芒沒好氣道。

“這敢情好?！崩町斈晷呛堑溃蛄藗€哆嗦，一溜煙跑進屋里，動作比夏芒還快，圍在烤爐旁搓手取暖，咕噥道：“這鬼天氣，大雪族真他娘的作孽！”

夏芒嘴角抽搐了幾下，也來到烤爐旁，先喝了口熱茶暖暖身子，才對李當年說道：“當年哥，能再說說你在妖墟的經歷么？”

他覺得自己應該聽聽，這貌似犀利大叔的李當年似乎并非滿嘴荒唐。

“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李當年斜睨了眼夏芒，叼著煙道：“想當年我李天王手握一桿屠龍槍，馳騁妖墟，連屠妖王十六尊，再滅妖王尊……”

“妖墟在哪兒？”夏芒直接打斷，“我從來沒聽過這地方?！?

李當年吐了個煙圈，“羅布泊?！?

“羅布泊？”夏芒一驚，“西疆的死亡之海？”

李當年點頭。

夏芒心神震動，他當然聽過羅布泊的名頭，那里號稱生命禁區，不知道曾有多少人死在了里面，邪乎的很。

“羅布泊就是你口中的妖墟？！”

“不是?！崩町斈険u頭。

夏芒一愣，皺起了眉頭，這貨怎么前言不搭后語，這么矛盾的，該不會是忽悠自己吧？

“妖墟在羅布泊，但羅布泊并不是妖墟?！崩町斈暾f道：“真正的妖魔亂舞之地，在羅布泊之下?！?

夏芒有些失神。

他突然覺得李當年不像是在忽悠自己了，這所謂的“妖墟”居然和羅布泊那鬼地方扯上了關系，要知道，那近乎是人類的禁區，死亡高發地。

“話說兩年前我還想去那里旅游冒險來著。”夏芒有些魂不守舍。

“幸好你沒去，否則本天王恐怕就見不到活生生的你了。”李當年吐了口煙圈笑道。

“……”夏芒覺得這句話聽著怪怪的，什么叫見不到活著的自己了，難道他會見到一個死了的自己不成？

再說了，即便去了羅布泊也不一定會死吧，否則大家去羅布泊就不叫旅游探險了，直接叫“送死”好了。

“你沒騙我？”夏芒實在覺得李忽悠的話可信度不高，沒辦法，這貨整天吊兒郎當的，怎么看都不太靠譜。

“我李天王從不騙人！”李當年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覺得你這這句話就是在騙人。”夏芒腹誹，面上卻是笑容不變，一幅好奇寶寶的樣子，道：“當年哥好好跟我說說塵鎖和靈脈究竟是咋回事。”

他深更半夜跑出來，為的就是塵鎖和靈脈，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個情況，他覺得這才是他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

“本天王終于等到你當面問我這句話了！”李當年面色一喜，從懷里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扔給夏芒，道：“這是你老子留給你的，說是等你詢問塵鎖和靈脈的時候，就把它交給你。”

他長出了口氣，像是放下了個天大的包袱。

夏芒一愣，接過信封嘀咕道：“老夏還會算命不成？”

李當年聞言呵呵一笑，灌了口茶，壓壓驚，暗道你老子可不止會算命，這場莫名其妙地鋪天大雪恐怕都跟他有著扯不開的關系。

夏芒打開信封，里面有一張信紙，紙上只有三個字：可夠了？

“……可夠了？”夏芒滿頭黑線，“啥意思？”

這莫名其妙的三個字，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這就是老夏留給自己的信？你確定不是在忽悠我！？

不過這還真是他老子的筆跡。

李當年瞥了一眼，沒好氣道：“你拿反了！”

夏芒一愣，連忙翻過信紙，卻見上面還有一行字跡，他下意識地念了出來：“我為你奪來二十年平凡歲月……”

夏芒發怔，自語道：“這句話倒是很有氣魄，嗯，就是意思不太完整……老夏說話怎么總是說半截的，他究竟想告訴我啥？”

李當年都有些無語了，他第一次發現夏芒這么笨，無奈道：“正反連在一起讀。”

就這樣的家伙也能繼承風雪樓，夏家果然是后繼無人了啊！

“我為你奪來二十年平凡歲月，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