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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聚焰聆離音

赤色光芒籠罩之下,熾熱的氣息席卷而至,已至透明的石墻仿佛一塊布滿裂紋的琉璃,又如一簾冰凍千年的冰幕,終于消融于熱浪之中。

天落找到亂流之中的殘魂矛放入長笛,靈識落在仍在熊熊燃燒的火屬符紋之上,光影變幻之下,雙腳最終踏在實處,站在一如無數次重頭再來時的起點,那塊讓人生出希望又無限絕望的巖石之上。

天落勉強散去靈識略略掃過天際星辰,再無余力計較自己置身何處,馭靈帶來的妖毒幾倍于體內從前,像潮水一般卷過經絡血肉,擊退了融于氣血之中的圣光,耀武揚威,肆無忌憚。

天落半跪于巖石之上,一只手緊握長笛艱難地支著身體,黑色的毒血四下溢出體外,須臾間便將赤色巖石浸成墨黑,在熾熱氣息的炙烤之下,黑霧帶著森冷的寒息向著四周緩緩彌漫。

他展開另一只手,借著靈體之目,看到兩枚小巧的圓石。一枚溫涼如玉,冷冽平和,中心的符紋隱隱閃著光芒,正是天禽星位。另一枚熾烈如血,炙熱狂野,離位的符紋光輝耀目,與天英星遙相呼應。一枚始音石,一枚離音石,或者,一枚天禽星,一枚天英星。

終究心力難支,天落在劇痛之中滑落,墜入魘夢的深淵,暈倒在巖石之上。

黑暗的深淵被隱隱一絲赤光照亮,一條永遠跑不到盡頭的長路,一扇不斷開啟關閉的石門,一彎蠻橫霸道的血色殘月,無數漫天墜落的黑色鋒刃。雖然身陷滔天炙焰的汪洋,卻無法驅散徹骨的陰寒。一縷熾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永遠無法觸及。

飄浮在幽冷的汪洋之中,忽然一聲轟鳴,仿佛巨錘擊落,無法逃避的劇痛撕裂了敏感的靈識,天落由夢魘之中驚醒,巨錘乃是虛幻之物,疼痛卻是真實所感。

自從暮宗山受傷,便與疼痛時時作伴,既然無法回避,只能習慣與之和平相處。天落努力將渙散的靈識再度凝聚,竭力找回劇痛掩蓋之下的感知,調息凈識,靜靜等候圣光緩緩收復失地,重建體內山河。

稍稍緩過最初銳利的疼痛,天落再看手中的離音石,狂野的氣息已經平復,不再熾熱,變得溫涼寧靜,耀眼的光芒褪去,僅在離位符紋處隱隱閃爍。

他將兩枚天石收入長笛之中,支起身軀盤膝端坐,散去靈識探向天際的星辰。再三仔細確認之后,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幾天前。恰是那一天,他與知秋離開醉竹院,來到泠曙山結界之外。此刻正是寅時,距三人從天石內脫困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再過兩個時辰,另一個自己與知秋便會開始破除結界,一步一步走近泠曙山,停留在五行毒陣之前。天落心中微動,靈識探入始音石中,知秋與月影仍是昏迷之中,靜靜地躺在地上,面色安寧,氣息平穩,身上的些許傷損早已被圣光修復,氣血之中全無妖毒的蹤跡。

凝魂鎖氣至少一個時辰,他們將會在此安睡一個時辰。

天落又仔細看了看知秋,眉宇之間再無糾纏多日的悲涼與絕望,明朗寧靜一如往日,讓人心安。他的心中生出無盡的慶幸,總算沒有食言,終究兩全其美,一場試煉修得正果。

他收回靈識,這才將置身之處細細打量了一番。一個方圓千丈的熔漿湖泊,被熾熱的石質山壁環繞,山高竟有十余里。湖泊中央一座圓形孤島,徑直不足五丈,天落正是坐在此座孤島之上。

若不是沒有那八條石路,看起來真是與離音石里面的情形沒有什么區別,依然是無法輕易離開。當然,熔漿湖泊倒是格外平和,卻是修習炙焰驅除寒息的好地方。

始音石內一個時辰,外界八天。天落暗自想道:八天時間,足夠了。三天后的申時,五行陣內的天落與知秋借著山崩之勢進入離音石,山巒開裂,熔漿噴發之時,自己正好可以借其勢,離開此處孤島。

既已作好打算,天落便不作他想,凝心神,引炙焰,驅除寒息,療治毒傷,就此度過了逃離生天,得到離音石的第一天。

第二天,寅時黎明。

天落由魘夢中驚醒,恍惚之間,仿佛又回到了隱烏道內的熔漿湖畔,什么都沒有改變,仍然是孤身一人,依舊與寒毒抗爭。他支身坐起,望著面前的靈狐,緩過尖銳的疼痛,忽而清醒過來,此處乃是泠曙山,也并非只有他一人。

靈狐化作人形進入始音石內,藤蔓銀光粼粼,寧靜安祥如故。地面上的二人仍在安睡,連姿勢都沒有改換過。靈體看著這二人,沉思片刻后,散去了身形。

天落從長笛中取出離音石,靈識落在赤光微閃的符紋之上,須臾之間,便再次回到這個魔鬼地獄。所立之處仍是那塊赤色巖石,九個符紋依八卦之位排列,符紋相連八條石路,百丈之外路之盡頭正是一方平臺,八個平臺之間石路相連。巖石四周,石路之畔,蒸騰著熾熱的氣息,赤色霧氣裊繞,頗有幾分玉魄湖的模樣。

天落小心踏上一個符紋,瞬息之間,其他符紋所在的巖石立即隱匿在蒸騰的氣息之中,與之相連的石路也一同消失,僅剩面前一條百丈之路,石路兩側炙焰熊熊,嗚鳴之聲漸漸響起,好似有人無意撥弄了一下琴弦,回音不斷。

《玉音九玄》,天石之譜。始音石無聲,而這離音石卻當真有了琴音。天落散去靈識探過石路,嗚鳴的琴音之中暗含一縷神圣的氣息,正如天理規則,端正凜然。

僅此一個音符,定然算不上曲譜。

天落探向其他消隱的石路與平臺,依然停在原處,只是隱在赤霧之中罷了。回想起自己在這些石路之上無數次的飛奔,與死神競速,與天理抗爭,一遍遍行過的茫茫長路,竟然僅是百丈之距。

天落謹慎地踏上石路,兩側炙焰更旺,狂熱的氣息噴薄奔騰。他凝識于炙焰聚起這股氣息,只聽石路一聲錚響,赤光將所有的石路點亮,一段激昂的樂曲直擊識海,好似千軍萬將隨將出征,金戈鐵馬氣吞山河。

天落如此一一試過八條石路,八段樂曲,八個戰陣,無一不是氣勢磅礴,正義凜然。

隨后,他踏上巖石正中的符紋,靈識落于此處,光影變幻之間,天落又回到熔漿孤島之上,手中虛握離音石,耀眼的光芒漸漸隱去。

一枚離音石,聚焰可聆音,琴聲如金戈,可敵萬千軍。

此刻,仍在熟睡之中的知秋絕對想不到,自己在煉獄之中掙扎不知時日,幾經絕望幾經生死,終被天理認可,也成為了這枚天石的主人。

天落收好離音石,休整一番,認真地將幾個問題反復思量過后,靈體再次進入始音石內。

靈識探入月影的腦海之中,心脈間的氣息仍然禁錮,修為封存之下,自然無法沖破封禁的穴道,一縷懵懂的意識在腦海里飄浮不定。

天落凝聚心神捕捉到那縷意識,輕聲喚道:“月影先生。”

恍惚之間,這縷意識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感知到面前一道熟悉而又冷冽的氣息,不由一凝,“是你?!”月影緩了緩最初的迷茫,目光探向四周,雙眼所見一片明亮祥和安寧,卻空無他物,僅有面前一個銀光微閃的少年翩然而立。

月影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少年,虛實交替之間,俊朗的面容平淡而從容,雪色的肌膚如同玉石光彩熠熠,黑色的長發緊束,發端微微飄逸,一襲玄色錦衫衣角輕揚,雙手背負身后氣度翩翩,一雙湛藍的眼眸如同萬千星辰。這一雙眼睛孤傲內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他不禁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神域天族,沐氏,名天落。”

天族沐氏?月影心中一驚,“天君子嗣?”

天落未置可否,仍是靜靜地看著月影。

月影也不便糾結于此,努力回想了一番,目前有更為迫切的問題,改口問道:“這是什么地方?知秋呢?”

“此乃安全之地,知秋亦是一切皆安。”天落見月影仍是充滿疑慮,繼續說道:“不用一個時辰,你們即可相見。”

一個時辰?月影這才想起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仍被凝魂鎖氣,應當處于昏迷之中。然而,感知能夠如此清醒,只能說明他與面前的少年乃是以心神在交流。

月影對昏迷之前的情形已經有些模糊,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沐公子,你當真是將我與知秋一同帶離了那個地獄?”

“正是。”

月影不免心神激蕩,當即揖禮言道:“沐公子大義,月影不敢言謝,但有所令,莫敢不遵。”

“月影先生不必過禮。此番叨擾,只為請教幾個問題。”

“沐公子但問無妨。”天落這般端雅而又疏離的模樣,月影確是有些不太適應。回想在那煉獄之中,這個少年一身陰寒,冷漠無情,近似無賴一樣的百般逼迫,生死不懼,軟硬不吃,甚至不惜以知秋的性命相脅,蠻橫霸道毫不退卻的聲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魄,與眼前的孤清傲然的氣度,實在是判若兩人。

天落自是不屑理會月影的腹議,悠然言道:“圣天九十四年帝宮之亂,前圣帝司馬明弘之死,月影先生可否細述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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