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實在煩的很,可礙于情面,蘇聽云還必須耐著性子回答他所問的一切問題。
再加上蘇聽云的胳膊被纏了一層紗布,其他人也不好讓她干什么體力活或者動作幅度比較大的事情,所以蘇聽云倒是有了很多時間陪斯年,不想陪也得陪的那種。
“吶,你的傷真的是掉進溝里才弄的嗎?”斯年有些不可置否的問。
“不然呢?”蘇聽云單眉一挑,“我這不剛回公司就和你們解釋過了,我這幾天為什么會突然消失,還有我身上的傷口是怎么來的。”
“可我還是有些不相信,”斯年垂下眼角,輕輕道,“我聽經紀人說,你是被文曜給抓走了。警察發現你的時候,文曜抓著你的手,還不知道要準備干什么。”
“……想象力挺豐富,所以說你們一天到晚都在八卦什么啊。”
“那,是真的嗎?”斯年有些不甘心的繼續追問道,“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嗎?”
蘇聽云有些無可奈何的抬手,輕輕敲了一下斯年的額頭,讓他不要亂想:“當然不是真的。”
“唔……”
斯年很乖巧的坐在蘇聽云身旁,看著周圍人來人往:“我聽幼安說了,你是多重人格……”
“噓……”還不等斯年一句話說完話,蘇聽云有些忙亂的伸出了一根手指,指腹點在了斯年粉嫩的唇上,示意他閉嘴,不要亂說話,“關于這件事,你想和我說的話,還是不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說出來,到時候回了家,你給我打電話,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這個地方始終是公司,一個不確定的社會環境,人多眼雜。蘇聽云對這里始終保持著應有的警惕性,她明白自己的這個病,一但暴露,難免會被當做異類排擠。
感受到唇上有些溫熱的觸感,斯年輕輕愣了愣,而后乖乖點了點頭。
劉幼安,他的表姐在那天回去之后告訴他,蘇聽云是多重人格癥患者。
“多重人格?”斯年有些不解的抓了抓頭發,“那意思是,她有很多種人格嘍?嗚哇,等等,這么說她有神經病?哇!那為什么她沒有被關在醫院呢?”
劉幼安有些鄙夷的看了斯年一眼:“沒文化,真可怕。她患的是精神病!精神病和神經病是不一樣的,自己上網查去。DID患者除了擁有多重人格,其他大多時候和普通人都是一樣的,除非患者自愿,否則她并沒有一定要在醫院待著的理由……當然,那分裂出的人格有一種是危險的,帶有反社會的那種,我們才會考慮強制監禁,讓其接受治療。不過我看蘇聽云永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分裂出的人格也不會殘暴到哪里去……吧……”
“聽起來好酷哇!”斯年一臉崇拜的表示,“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那意思是,蘇聽云那個,非常活潑,非常主動,還會調戲我的人格,是叫蘇媚嗎?哇,我好想再見她一面啊!人格轉換的又是什么樣呢?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劉幼安一臉嫌棄的看著斯年:“這么想知道的話,自己問她去。”
于是斯年就這么端著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到了現在。他看著蘇聽云,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越看越覺得神奇。到了最后,連經紀人都有些為難的表示:“就算你喜歡那孩子,也麻煩稍微收斂一點,這里畢竟是公司,被其他人看到了,說了閑話可不好。”
人氣偶像在沒有完全轉型實力派演員前就公布戀愛,無異于是自己要斷了自己的大好流量和人氣。公司一向忌諱手下的藝人談戀愛,尤其是斯年。
斯年聽了只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沒有其他的解釋。
斯年那男人難纏的很,電話里過來過去說他要見蘇媚。原因是蘇媚比自己更好玩,更有話題……起碼人家蘇媚不兇他,所以他非常喜歡。
惹得蘇聽云在電話里就當著他的面嘲笑斯年“斯三歲”。
掛了電話之后,蘇聽云面對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紙和筆猶豫了許久。
她其實想問那個第三人格是誰,是從什么時候居住在自己身體里的,以后還會出來嗎?她很怕疼,可不可以不要弄傷自己……她有好多想要知道的,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等蘇聽云終于組織好語言放下筆之后,已經快要凌晨了,她匆匆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
那張紙就放在桌子上,蘇聽云第三人格隨時都能醒過來,那么,她隨時都可以看到蘇聽云給她寫的那些話。
接近黎明,蘇聽云從床上醒了過來。靜悄悄的,沒有說一句話,她慢慢走到了客廳,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紙張。
或許這時的蘇聽云并不能稱為蘇聽云——她的第三人格復蘇了。
她拿起那紙張,看著上面清秀的字跡沉默了許久。她抬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頰,似乎是在安慰不安的蘇聽云,也似乎是在確認自己存在的真實性。
她的指尖有些冰涼,觸摸自己的肌膚時的觸感,如一條毒蛇吐著猩紅的信子舔舐自己的身體。
你可曾在地獄深處看到來自生者的光芒,而那光芒,恰恰就是你自己的模樣。
她拿起筆沉吟半晌,才慢慢寫下了所有蘇聽云想要知道的東西。
她告訴蘇聽云:我曾帶你走向了人世繁華;我曾讓你眼中出現過星辰光芒;我曾帶你穿過阿鼻地獄,阿鼻地獄盡頭的救贖之光便是你自己的模樣。
你一直所渴望的,正是我一直所為你追尋的。
你一直對自己所憎恨的東西容忍三分,是你從不曾經歷過刀尖刺入他人身軀時的絕望和撕心裂肺。
我再次出現,是因為你對自己充滿了不安感和不確定。我看的見,你曾每晚噩夢纏身,不斷重復著來自童年的灰色回憶。你一次次的告訴我,你不甘心。
那份痛苦,我幫你收下了。
你和蘇媚生活的很好,如果你不再希望我出現,我自會再次消失。可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你的仇恨與不甘,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可怕與深沉。
你要知道,奔潰的情緒一但積攢太多需要發泄的話,我便會再次出現。至于我的名字,我并沒有想太多。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
第二天,蘇媚是靠在沙發上醒過來的,她一睜眼就看到了那張紙上寫的東西。她伸手拿起看了許久,睫毛顫動了一下。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輕輕灑在了蘇媚的眼眸之中,她那含水的眼眸之中投射出碎光點點,似乎是在閃著細碎的光。可那光卻始終照射不到她瞳孔深處如墨般粘稠的黑暗。
斯年在第二天早一眼就看到了含笑等著他的女人——那輕挑中又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媚氣的眉眼笑容,是在蘇聽云臉上從未見過的。
“我看了一下今天的日程表。”蘇媚扭著腰肢,緩緩走在了斯年身旁,“今天你要參加節目?恭喜。什么時候出發?”
“嗯……”
蘇媚身材很好,加上修身的工作服。那雙腿,那腰肢,加上那笑容,媚骨天成的模樣,讓斯年“噌”的一下紅了臉頰,他一個清純直男,哪里被人這么刻意的引誘過。他一下子還有些招架不住,不自然的從蘇媚的胸口移開了目光:“這幾天一直在準備。因為文總中途失蹤了,所以這節目上演才一拖再拖,第一季的第一集是網絡試播版,如果收視率好的話,才有申請上電視播放的可能……”
蘇媚挑眉,輕笑道:“網絡版就夠了,現在的人們有幾個是會看電視的?蘇聽云家的電腦都快成了擺設,從她搬到那個地方之后就沒有打開過電視。現在我連家里電視遙控器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斯年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這個我也不清楚,誰讓投資方喜歡這種調調……”
兩人正說話間,就有相關負責人過來通知斯年準備去演播室開拍。
開拍時間是在下午,所以一行人必須在上午就要準備好所有的相關工作。
蘇媚接過其他人遞給自己的資料:“又是這種俗到爆的綜藝節目,看來文曜手下的人也不怎么樣。”
“蘇聽云?”一旁和蘇聽云關系一直不錯的小男生紅臉對她道,“總覺得蘇姐今天和平時一點都不一樣。”
“哦?”蘇媚很大方的,一只胳膊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湊近他,似笑非笑道,“哪里不一樣呢?”
“氣,氣質和眼神什么的……”由于蘇媚靠的太近,那小男生說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結巴了,卻沒有要和女人拉開距離的意思。
這男人童子雞的反應實在有趣的不行,蘇媚還想再調戲一下的時候,卻被中途又折返回來的斯年拉著胳膊帶走了。
那男人頭也不回的道:“都什么時候了,和我一塊上車!”
“上車?”蘇媚笑吟吟的看著斯年,“就算要和你一起走,那也是經紀人陪你吧?我這一個小助理應該是拿著你的行李和其他人后面跟這才對。”
話雖這么說,蘇媚倒也沒掙扎,任由斯年拉著自己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