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說起來，你是什么時候死的？”

衛超說完，空氣再一次地沉寂下來。

午夜的遙南新區格外晦暗，窗外的路燈太遙遠，好像在世界的盡頭，斑駁的光點處隱約有幾聲貓叫傳來。

老伯盯著他。

無聲對視。

衛超微笑以對。

幾分鐘過去。

老伯語氣飄忽道：“已經好幾年了。很多事我都忘了，太久遠。”

衛超笑著點點頭：“好，我們繼續，下一盤！”

他悄然搓了搓手心的汗，然后捏起一枚棋子。

“你不困嗎？”老伯沒有動，冷不防地說道。

衛超剛想解釋什么，忽然神色一變，霍地起身。

轉頭看向窗外。

與此同時，老伯也慢悠悠地起身，目光篤定地看向衛超背影。

“怎么？”

“他來了......”

“原來如此。”

呼！

身后一陣風刮起，可惜衛超穿的是戰斗制服，衣袖不會被吹的獵獵作響。

他轉頭，發現老伯已經消失。

衛超遲疑了一下，然后跳窗而出。

不久后，他在一處垃圾池處停下，老伯背對著站在他的前方。

“今晚還要繼續嗎？”老伯平淡地說道。

衛超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這不是在跟他說話！

他目光上移，看到在垃圾池的盡頭，那面骯臟的墻壁上，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在垃圾池出現不明黑色很正常，但那團黑色似乎會流動，黏糊糊的，時不時有幾串不明液體沿著墻壁伸縮著。

沒有回應。

衛超感覺氣氛壓抑。

老伯平靜說道：“孫旺生，你再這樣搞下去只會死路一條，不如跳出來跟我一戰。”

咕嚕咕嚕。

墻壁上的黑影蠕動，然后陰惻惻地開口：

“老東西，你以為我會被你迷惑嗎？我知道的，我什么也不用做，只需放出我的傀儡，你就不得不殺死他們，因為你不殺掉他們，我就會越來越強大......看吶，他們又來了，快去殺戮吧，這樣你就可以將我削弱！”

空氣安靜下來，衛超驚訝地看著黑影，有些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這么說來，它來去都是死啊！

他轉目看向老伯，卻發現后者的臉上布滿陰霾。

墻上黑影森沉沙啞地說道：“呵呵......快殺吧，盡情地殺戮吧，讓鮮血流遍這個土地，讓那些骯臟的人聞到這里的腥氣，這就是你的宿命，呵呵呵......”

pia——！

天空的云層越積越厚，轟然一聲炸響，忽來白晝，像是一道通天絕地的劍光，照亮老伯黑白交替的臉。

與此同時，衛超像是被噎著了一樣，霍然明白了什么。

霍大志家的靈——孫旺生放任老伯殺戮它的傀儡，這并非無端要削弱它自己的力量，而是為了吸引維安部的注意！

老伯語氣深沉地道：“你就不怕我殺了霍淑英？”

黑影笑聲一窒，幾秒后又呵呵笑道：“你殺吧，她遲早都要死。”

老伯冷哼一聲，磨牙道：“在他們來之前，你會力量衰竭而死。”

“不，他們已經來了，看你旁邊，不就是一個么？”孫旺生看向衛超，然后恍然過來般地道，“哦，對了，這個人應該不敢動你，畢竟你比他強大太多。呵呵......這些骯臟的人永遠不敢跳出懦夫的影子。”

轟！

老伯突然出手，一道漆黑的光團撞擊在墻壁上。

煙塵散盡，那面墻壁完好無損，黑影也是這樣。

孫旺生陰森又得意地說道：“我不出來，你無法傷害我。”

空氣沉寂了。

就在老伯準備拂袖而走的時候，衛超一步踏出，道：“讓我來試試。”

雙手陡然結印。

結著結著，他噴出一口血，吐在手掌心，驟然印光大放。

衛超沖過去，雙掌狠狠地印在墻壁上。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響起，黑影瞬間模糊了，黑霧蒸發出來，影子蠕動著從墻壁內分離，半邊身子跨入了空氣。

“這，這是什么！”孫旺生驚恐又痛苦地喊道，同時身軀瘋狂蠕動，看樣子是想要跳出墻壁，然后逃走。

“哼。”

衛超冷哼一聲，身形暴退的同時，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扭身對準黑影，扣動扳機！

那面墻壁在保護孫旺生的同時，也禁錮了它！如果對于一只被禁錮的靈，衛超都不能迅速瞄準并打中的話，那也太廢了點。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銀光猶如閃電爆射而出。

爆炸結束的時候，空氣中還殘留著淡銀色的‘尾氣’。

待煙霧散去、視線分明的時候，一人一靈睜大眼睛看去。

垃圾池深處的墻壁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窟窿，窟窿邊緣裂縫蔓延，整面墻壁都似要坍塌下來。

“嘶——”

衛超輕吸了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蒸汽手槍。

這才是它真正的威力么......

堪比煉氣五、六脈！

老伯幽幽看著他，目光隱匿著一絲警惕，被衛超察覺。

“咳咳。”衛超咳嗽一聲，試探道，“它這是被消滅了么？”

老伯轉目看向墻壁上的窟窿，鼻翼扇動，微微有些倦怠地搖了搖頭：

“沒有，它逃了。”

衛超心中一驚，剛想說些什么。

忽然，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傳來，同時極低的氣溫挾裹而來，兩層感覺的夾擊讓他來不及沖向霍大志家，就徹底昏厥了過去。

意識清醒的最后一刻，衛超想的是：

使用這個方法后我會昏倒，方元元竟然沒告訴我！

...

衛超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家中的地面，窗口光線略微氤氳。

他環顧自己周圍，確定自身環境后，心頭涌上一陣溫暖。

讓腦子緩了一會兒，他坐上老舊的小圓桌。

拿出疑點記錄本。

提筆的時候，腦中已經將昨天發生的一切梳理好。

“方元元”

“方元元自稱自己是巔峰境，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三階生物，猜測和前世的金丹境相當。如果她沒說謊，那么她確實比我強很多，日后必須提防。”

“但這個時代的金丹境為何被稱為巔峰境？難道最強者只是金丹境？”

“十八里街/家”

“黑貓說歐文娜是個心機婊，并不單純，目前并不知其真實性。”

“遙南新區”

“入侵霍大志家的靈叫孫旺生，它能借助墻壁抵御普通靈力的攻擊，這一點在之前并沒有展現出來。猜測這個能力是它近期得到。”

“除此之外，孫旺生被我用方元元教的方法擊中后，又中了一顆蒸汽子彈。在當時的情況下，以它的實力和狀態，應當必死無疑，但結果卻仍然被它逃脫了......這應該不是因為我的槍法偏差。”

“猜測孫旺生有別的背景，這個靈并沒有霍淑英說的那樣簡單。”

寫完這些的時候，時鐘已經走向了5點半。

衛超起身，開始準備早餐。

...

弟弟去上學的時候，衛超偷偷跟了上去。

直到他看到衛良平安地進入教室門，他才放心地離開了汕水縣第一初級中學，往工廠疾馳而去。

“廠長，早上好。”

鞭子加工廠門口，衛超如常打起了招呼。

“咳咳咳，早上好！”廠長的咳嗽一如既往的劇烈。

衛超剛剛走進去，忽然想起一事，連忙拉住要擦肩而過的廠長，道：

“廠長，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廠長看著他道：“要請假？”

衛超不點頭也不搖頭道：“廠長，您咳嗽好多天了，去醫院看看吧？我十分擔心您......”

廠長一愣，旋即柔和笑道：“沒事，小感冒而已，幾天就好了。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去忙了。”

“等一下，廠長！”衛超忙說道，“您剛剛說的沒錯，我最近......嗯，最近的事兒有些多，所以我想隔一天來一次。”

他略微忐忑地與廠長對視：“您可以將我的工薪減半！而且我會盡力將祖傳手藝發揮到自己的極限！”

空氣沉凝。

廠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道：“好，那就按你說的辦。咳咳咳咳！嗯，別累壞了就行......咳咳咳！”

他咳嗽著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