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的離婚了。

走出民政局那一刻，外面太陽早就高高掛起，強烈刺目的陽光照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趙婧把手擋在眼前，稍稍適應了一下。

李慕為走到她的身旁停住了腳步，看著一對對剛剛領證的幸福男女，同他們相比，兩個人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還記得你當時來這里時的那個傻樣子嗎？”他突然開口。

趙婧想都沒想，馬上回懟：“你才傻樣子呢！你不知你當時樂的跟個二愣子似的，別提有多丟人了！”

“我那不是因為結婚高興嘛！哪有來領證還拉著一張臭臉的？”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這個我是不會跟你犟的。”

“呵呵……”

每次李慕為一聽到她服軟，便會呵呵傻樂，這次也不例外。

他的聲線很好聽，帶有一絲絲的啞，特別的有磁性，再配上他的笑聲，真的回到了當年。

那個宿舍路燈下的少年，呲著一口大白牙，沖著她傻笑的樣子。

如今笑容再次重演，他的笑一如當年，并沒有改變過。

趙婧側目看著他，笑意一點一點地收斂起來，仔細端詳他的眉眼，仿佛要這一生都能記住這個人的樣子。

同樣的，李慕為也看著她，這個與他攜手走過了這么多年的女人，她什么都沒有變，還是那么美。

只是眉眼間多了成熟女人的韻味，再就是脾氣比以前大了許多，不過他可不敢告訴她這一點，不然，這個女人一插腰又該對他喋喋不休了。

民政局門口，兩個人，一男一女，就那么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彼此。

就像是從對方身上，感受九年以來的點點滴滴。

有情侶路過他們身旁，會好奇地回頭看他們一眼，然后低聲說著什么漸漸遠去。

周圍的喧囂似乎都沒有將他們給打擾，當所有的聲音遠去，趙婧先開了口。

“慕為，以后有時間就多來看看小宣，他會很想你的。”

李慕為聽她這么說，眉梢一挑，戲謔道：“那多不好，都已經是離婚的人了，總是見面，小心舊情復燃！”

“呸！好馬不吃回頭草，放心，我不會再走同一條路的。”

趙婧故意啐他一口，十分傲嬌地保證。

“那就好，就算你想回頭，我也不會再選你的！”

李慕為嘴一瞥，壓根就不給她面子。

“李慕為，你——”

知道她定然是動怒了，李慕為馬上撒開腳丫子就跑，邊跑邊喊：“不好了！這里有個女人要發飆了！”

“你給我站住，李慕為！”

趙婧氣得在后面追，可是她哪里有那個家伙跑得快，不一會就被甩在了后頭。

看著前面那個又是蹦高又是回頭朝她挑釁的男人，趙婧累的呼呼直喘，可看到那個男人跑著跑著，差點一不小心被絆倒的樣子，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怒意瞬間全消。

其實她并沒有動怒，而她也清楚，李慕為定也是故意這么來逗她的。

她不再走，看著李慕為也停下腳步，然后轉身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都很穩。

帥氣的五官洋溢著成熟男人所散發的魅力，他朝她走近，卻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趙婧笑了，好看的唇彎起恰到好處的溫暖弧度，她啟唇：“再見了，李慕為。”

李慕為這次沒有笑，他深深地看著面前這個女人，聽她道完別，然后他也說道：“嗯，再見。”

短短的三個字，他們兩個的人生徹底畫上了句號。

趙婧率先笑著轉身，抬步離開，留給了那人一個背影。

而李慕為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馬上提高了嗓音，又說了句：“你放心，我會經常去看小宣的！”

“好。”她馬上回頭，笑著回了他一個好字，然后再不留戀，毅然離去。

李慕為一直看著她走遠，直至不見了蹤影，繼而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兩個點，一條線，越行越遠，再無交集。

趙婧沒有馬上坐車回家，她就那么一直走著，沒有目的地走。

任憑風撩起她的鬢發，輕柔地掃過她的臉頰，然后又落下。

腳下路在她的眼前變得越來越長，永無盡頭，她知道人生沒有退路，只有不斷地前行，才能找到另一個出口。

走著走著，路過一個公園，這個時候公園里人并不多，趙婧看著那邊有一把長椅，便走過去在長椅上坐下來。

沒有人打擾她，也沒有人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什么，這一刻，她看著四周林木，看著有許多紛紛揚揚的落葉在樹上飛落，一片蕭瑟寂寥的場景后，忽然悲從心來。

一點一點地加大，最后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無聲地痛哭起來。

眼淚滾滾滑落，沾濕衣襟。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同李慕為離婚，她并不后悔，只要是她決定的事情，她從來就沒有后悔過。

也許是對過去再做一個告別，等哭過之后，便打起精神來重新開始。

沒有人會看到她此刻哭的那個丑樣子，只有被風吹散的落葉，伴隨著她的節奏，繼續無聲墜落。

忽然，旁邊傳來腳步聲，趙婧忙伸手將眼淚拭凈，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這才側頭循著聲音望過去。

在她的面前遞過來一張紙巾，趙婧看到紙巾，然后輕抬目光，看向拿紙巾的那個人，瞬間變得錯愕。

“龔……龔墨？”

“怎么？看到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嗎？”

龔墨見她呆傻的樣子，沒有再堅持遞紙巾，而是收手，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了下來。

“剛剛我正要回家，路過這個公園時，恰巧看到你坐在這里，便過來看看。”

他沒有問趙婧為何突然哭泣，也沒有問她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用漠不關心的態度來過來坐坐。

“那可真巧，這樣我們還能遇到也是緣分。”

趙婧不知該跟他說什么，平時都是王美悅他們三個在一起，可是突然換成兩個人了，多少有些不太適應。

尤其是龔墨這個人，說話比較犀利直接，趙婧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對他有些畏懼，甚至還有些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