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梵燼沉默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低著聲說：“北境出事了，我必須要回去。”

黎晚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那你注意安全。”她抬起頭，問道：“要打仗了嗎？”

黎晚一雙清澈的眸中盛滿擔憂。仿佛水亮水亮的黑葡萄一樣。鴉羽似的睫一顫一顫的，讓人心中不覺生出一股憐愛之意。

夙梵燼雙手把住黎晚的肩，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阿晚，我會平安回來的。”

“那里……事情很嚴重嗎？”

“現在還不確定。但是這次確實與眾不同。”夙梵燼皺緊了眉。

以往突厥也會鬧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這次明顯不同尋常。騎兵可是他們的寶貝，平日里極少一次性派這么多人過來。雖然說這次北境折了將近兩百人，但在他們騎兵的突擊下，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這次一下子就派三百騎兵過來……實在是有些不對勁。

而恰好惠州流寇又重新組織了起來……柳州距離北境不近，但若是突厥攻了進來，而恰好惠州的流寇是內應。那他們奪取柳州便如同探囊取物，輕而易舉。

柳州可是北方最大的糧食貯備地，到時候，他們糧草無憂，在多培養些騎兵……

夙梵燼不敢在想。

只聽黎晚輕飄飄的嘆了一口氣，然后滿懷希望的說：“那……殿下一定會打敗他們，然后回來。對嗎？”

“畢竟，殿下可是最最厲害的溟王殿下！”

夙梵燼看著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心里好像突然塌下去一塊地方，有什么悄悄填滿了他的心。他不能抑制的勾起唇角，薄唇被扯成淡淡的櫻粉色。他笑著說：“對。我會回來的。一定！”

“那...我還在鎬京，等殿下凱旋歸來。”

殿下，你是民心所向。你是戰場上讓突厥恐懼不已的殺神，但是你在大周百姓的眼里是我們的戰神，是我們的守護神。

殿下，我希望你能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一樣，凱旋而歸，策馬鎬京。還是那個英明在外的溟王殿下。人們懼怕你，人們敬畏你。

可我不會。我知道你是一個多么好的少年，我知道其實你很溫柔。雖然每次都是半夜來我的房間，但是從來沒有接機做些什么。

黑夜是容易沖動的時候，可你在黑夜都冷靜而克制，自持而尊重。

黎晚看著夙梵燼的手，那雙手剛剛還搭在她的肩上，現在就那樣規規矩矩的垂在一旁。

殿下，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凱旋而歸。

黎晚看見他的眸光變得柔軟，就像他每次面對她那樣。

她聽見他說“好。阿晚，我會凱旋而歸。”

...…

果不其然，第二天大清早皇上就下了圣旨要求夙梵燼和黎江俊立即折返北境。隨行副官還有一位季中尉。

這位季中尉雖然職位沒有那么高，但是權謀和作戰指導都是一等一的。此人長相十分清秀，看著完全不像是上過戰場的人。倒像是個白面書生，就是身子不太好，唇色發白，感覺刮一陣大風就能把人吹起來了。

黎江俊站在門口，一身鐵甲在身。他沉聲道：“季中尉，好久不見。”

那季中尉騎在馬上，咳嗽了一聲，笑著回答：“好久不見，黎將軍。”他的臉色好了一點，臉上因為咳嗽升起的薄紅更襯得他不像是武將。

黎晚也站在門口，乖乖叫了一聲季叔叔。

“阿晚都長這么大了呀。”季中尉笑瞇瞇的說：“當年我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這么小一個奶娃娃呢。”他伸出細長蒼白的手比劃著。

黎晚乖巧的笑著。“現在我都長大了啊。”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季中尉還想在感慨幾句，被黎江俊一把攔下。“好了，我們該走了。”

季中尉一下子停住了，低頭應了一聲。好像身體又不舒服似的慢悠悠的騎著馬走了。

黎晚轉過來面對著黎江俊。強忍著不舍，“爹爹，女兒在家里等你回來。”

“爹爹，此去路途遙遠，還望爹爹一路平安，凱旋而歸。”

黎江俊看著低著頭的黎晚，憐愛又不舍的撫了撫她的頭發，又把她拉進自己懷里，緊緊的抱了一下，很快又松開。

“阿晚，等爹爹回來。”

“嗯。”

夙梵燼策馬從后面趕來。他看了一眼黎晚，然后看著黎江俊：“將軍。”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黎江俊雙手抱拳，低下頭：“殿下。”

“將軍不必多禮。”

“是。”

黎江俊跨上馬，看了一眼黎晚。“駕!”

夙梵燼也看了一眼黎晚，微不可查的做了一個眨眼睛的動作。他默念：“阿晚，我會回來的。”

“信我。”

黎晚一怔，露出一個溫軟的笑容。同樣默念道：“我信。殿下一定會凱旋。”

夙梵燼無聲的笑。“駕！”

馬兒后蹄揚起的塵土仿佛都在訴說著那個少年的意氣風發。

黎晚看著遠去的他們，站在門口望了很久。神情恍惚。

爹爹，殿下，季叔叔。你們都會回來的，對吧？

花越小聲地提醒到：“小姐，老爺已經走了，小姐該回去了。”

良久，才聽到黎晚應了一聲。“是該回去了。”

“花越，明天安排去金山寺。”黎晚突然說。

“是。”花越利落的答應下來。每次老爺出征之前小姐都會去寺里給老爺求一個平安符。只是這次時間實在是太匆忙了，小姐只能明天再去為老爺祈求福祉了。

黎晚呆呆的靠在椅子上，一會兒換一個姿勢。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現在還不確定，但是這次確實與眾不同。】

【北境出事了。】

【我會回來的。】

【阿晚都這么大了啊。】

【信我。】

【當初我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奶娃娃呢。】

【我愛的人，我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我現在能來見你了嗎？】

【如果是我愛的人，我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每一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黎晚只覺得心里慌到了極致，慌到連喘氣都有些困難。她只得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說：“沒事的。那么多次不是都回來了嗎。這一次也沒問題的。何況這次是這么厲害的三個人一起去，肯定沒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