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玉衡在餐廳琢磨了半晌，終究還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顆西紅柿來，掂了掂，倒是紅潤多汁，飽滿而壓手，這樣的一顆西紅柿，用來炒雞蛋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玉衡遲疑著，張開大口咬了下去，一時不察，被鮮紅色的汁液噴灑了一身，低頭看了看衣服，莫名的竟然松了一口氣。

電話響起，是橫疏影打來的，玉衡用未曾沾染汁液的手按在了接聽鍵上，“喂。”電話那頭是好聽而清凈悅耳的女聲，“你走了嗎？我馬上就要到家了，有一些禮物要給你。”

“沒有，你不用著急。”玉衡慌忙用紙巾擦拭了胳膊上的汁水，盯了半晌的雞蛋也終于被磕進了碗里，嫩黃色的雞蛋液上調皮的趴伏著幾顆細小的蛋殼，懊惱不已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布滿了老繭，細碎的疤痕縱橫交錯在手掌面上，像是一只只互相攀附的蜈蚣一樣——這雙手早已不是原先的那雙做飯的手了，人也并非原先那個單純的少年。

終究，玉衡并沒有放棄，只是做出來的菜品不盡如人意，一份番茄炒蛋火候不到，加了些水熬了片刻又像是熬成了雞蛋醬，萬幸是糖和鹽沒有放錯，免得叫吃的人尷尬，做的人更是難堪。

門輕響，鑰匙在轉動，橫疏影提著幾個紙袋走了進來，里面裝的什么暫且不知，反正橫疏影的臉上喜悅而輕快的。

“玉衡，你在廚房嗎？”將紙袋放到沙發上，順著廚房的動靜聲，橫疏影走了過去。

身子躲在墻后，只是探出頭來，看著玉衡笨手笨腳地煮著面，“你在干什么呢？”

“餓了，煮面而已，你要吃嗎？”玉衡如是說著，而眼尖的橫疏影已經看到了鍋里滿滿當當的面條了。

“你一個人吃那么多？”橫疏影走到他面前，伸手便要從他的身上解下圍裙來，系在自己身上，動作如此熟稔，又像是像是不經意間的驚鴻一瞥，兩人便沉默地安靜了下來，聽著水聲咕嘟作響。只因她雙手環繞著玉衡，便像是將溫馨恬靜的氛圍一同包裹了進去，讓人不忍心從這旎旋的氣氛當中脫離開來。

“咳哼。”良久，玉衡輕輕咳嗽了一聲，按下了時間停滯的鐘表，“一會兒面該不好吃了。”

“嗯。”橫疏影點了點頭，快速地將圍裙解下來，瑩白如玉的臉上，沒來由的羞澀一笑，染紅了雙頰，那種嫵媚與堅毅所帶來的反差，叫人心折不已。“看來今天只能我們兩個一塊兒吃了，面條太多了。”

“嗯，我很久沒有做飯了，沒有把握好量。”

“是很餓嗎？”橫疏影回頭看他，卻發現他就在自己身后，神情專注地看著鍋里的面條，這一回頭，險些吻在他的唇上。連他呼出的氣體都直直打在自己的臉上。微微后撤了一步，玉衡卻以為她要碰到身后的鍋上，害怕她可能會被燙傷，搶先一步單手按在桌子上，一手環住了橫疏影的腰。

“沒事兒？”

“沒。”橫疏影怔怔地看著他，囈語般地說道。鍋里的水汽蒸騰，玉衡便小心把橫疏影帶著向前，手背上布滿了紅暈，已然是被水汽燙傷了。“還問我，你的手沒事兒吧？”

玉衡將手掩在了身后，聞言只是看了看鍋里，笑而不答。

“對對對，我先關火。”橫疏影便像是個小媳婦一樣地忙活起來。

將面條端在桌上，橫疏影給他盛了一碗，“我先前想問你為什么不等我回來做飯來著，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去做嗎？”

“不算要緊，只是打算換個工作。”玉衡低頭吃面，然后抬頭看她。

“怎么了？”橫疏影便閃回了昨天的那一幕，“不會是因為我的事情導致你被老板開除了吧？”

玉衡看著她笑了一下，有時候橫疏影還真的是傻的很可愛，哪怕她推理能力再好，也終究不是全知全能。“沒有，我和我老板的關系很好，是因為工作的環境太吵鬧了，晝夜顛倒，我想要換個環境。”

橫疏影想了想，說道：“也好，每天都熬夜的話，你的身體也會吃不消。”

話題終止在這兒，兩個人心不在焉地吃著面條，眼看著鍋里的面條不見少，兩個人卻都飽了。

“前幾天我二叔的代理律師來找過我，說是這套別墅很有可能要收回去重新分配，給他的遺產繼承人，或許不久我們就該搬出去住了。”橫疏影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偷偷觀察著玉衡，見他好像沒什么太大反應，不由得有些失望。

玉衡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卻只是望著虛空發呆，良久才說道：“我在望京有套房，很大，很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你做房客，我做房東。”

“啊？”橫疏影愣了愣，“你哪里來的房子？”橫疏影心上升起淡淡的喜悅感覺，她原本也不愿與玉衡分開的。

玉衡躊躇了一下說道：“趙凌兒留給我的，還有凌桐社百分之五的股份。”

“是嗎？”橫疏影一愣，勉強笑了笑，“那你可成了土豪了，凌桐社的股份很值錢的。百分之五，每年的分紅都不下百萬了吧？”

“我不知道，她死后我再沒有看過她留給我的東西。”玉衡抿嘴，看向了別處，那種強裝著平靜的樣子不由得讓橫疏影有些心疼。

“為什么不看看呢？”橫疏影坐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他的手上，眼睛望著那雙金黃色的眸子，語氣柔和，像是在安撫一個打架打輸了，坐在路邊低聲哭泣的孩童。

“我怕忍不住。”玉衡很誠實地說了前半句，只是后半句埋藏在心里，如何都不愿意松口。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還沒說愿不愿意做我的房客。那房子很大，比這間別墅還大，我一個人的話......”

“愿意啊。”橫疏影理所當然地說道：“只是我免去了你的房租，你怎么也要抹去我的房租才對。”

“那就這么定了，我去找十一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