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沈默半晌。

山洞清幽，空曠得洞中只有柴火燃燒得噼啪聲。

洛月啃著那人丟過來的饅頭，昏迷半個月，肚子里空無一物，一塊生硬的饅頭此刻也覺得美味。

“你還記得我嗎？”

洛月冷不丁出聲問道。

聽到洛月的話，那人轉頭打量了幾下洛月，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熟悉之感。

隨后神念掃過，忽然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

“你是當年那只小狐貍？蜀山腳下那個，就每天看著我練劍的那個？”

洛月輕笑著說:“是我！”

“嘖嘖嘖，不得了，青丘天狐果然天資卓越，短短十數年，便已至五氣朝元之境，離七星耀華也只差一步之遙。”

五氣朝元么。

洛月神色一黯，還不是一樣被人追殺，被天罰斷尾。

故人相認，仿佛又多了好些話語。

“對了，還不知道你現在的名字呢。”

“洛月。”

洛月沉默半晌說道，這個名字不記得是誰給自己取的，心里猜測應該是那個人吧，想到那個人，還有那穿身而過的一劍，心里隱隱有一點委屈和恨意！

“青丘天狐一族，想成就九尾天狐，這些苦難，折磨是你必須要經受的，況且你們一族大概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那人見洛月黯下去的神色，輕聲說道，末了又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其實又何止青丘天狐，就是人族想修煉到九九歸元境又何嘗輕松？”

似是在問洛月，又似在問他自己，更似在問那白云之上的茫茫蒼天。

不想繼續在這個感傷的話題上繼續下去，洛月整理了下思緒，恢復了正常的神色，繼續問道。

“那你現在是什么境界？應該不止七星耀華吧？我從你的氣息中感受到的靈力波動可比青一道長的強烈無數倍。”

洛月頓了一下，又補充說道。

“甚至比我九尾之時還要強上一絲。”

“九尾妖狐雖也是九尾，但終究不是正道，實力比起九尾天狐而言，還是弱了半分，你當時若是九尾天狐，此刻連我也未必是你的對手。”

“你的悟性很好，當初每天看我練劍，便已經能隱隱感受到天地靈氣引以修煉。”

“青丘天狐一族一身是寶，而當時你又未曾修成人身，難免會有惡人覬覦，所以我那時便幫你隱去了天狐氣息，直到你修煉成了人形才能自主的控制氣息。”

原來如此！

怪不得當初青鳥飛魚他們只是以為自己是只普通的白狐，歸元之境的高手布下的斂氣之術，他們怎么可能看得透。

“至于我，也不過運氣比別人好一點，僥幸突破到了歸元境！”

“歸元境又被稱為仙境，因為到了歸元之境，已經可以永生不滅。”

他風輕云淡地說道。

那風輕云淡的背后恐怕是數不盡的磨難！

“你是……蜀山的青華劍仙？”

洛月曾記得九越對自己提起來過，蜀山歷史上曾有一位驚才絕艷之輩，以弱冠之年，破歸元之境！

一時間天下震動，這是數千年來天下最后一個歸元境高手，也是蜀山創派以來第一位劍仙！只是最后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蜀山上下窮全派之力，也不曾找到。

卻不曾想到自己年少之時所遇之人，便是那位蜀山有史以來第一位劍仙！

原來他并非失蹤，而是隱世而居！

“那時候，人們確實叫我青華子。”

青華劍仙淡笑著說道。

“晚輩洛月，見過青華前輩！”

洛月起身，朝著青華劍仙拱手施禮，青華劍仙無論身份地位，還是輩分實力都比她高很多，況且于她又有救命之恩。

青華劍仙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多禮。

“前輩，我……”

洛月沉吟許久，出聲對青華劍仙輕聲說道，只是話剛出口便覺不妥。

“怎么了，有什么話直接說，不用吞吞吐吐的，也不用對我行那些俗禮。”

青華劍仙見狀疑惑的看著洛月說道。

“我想跟著前輩修習劍法。”

洛月還是忍不住說道，雖當初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但這次是自己修成人身第一次和青華劍仙接觸。

想到初次見面就要學人家的劍法，屬實唐突了些，末了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前輩不愿意，就當晚輩什么都沒說。”

“呵呵，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不教嗎？”

“走吧！”

青華劍仙輕笑一聲，對著洛月說道。

出了山洞，洛月才看到這片被稱為蠻荒的不毛之地，望眼過去，整片大地寸草不生，土地干裂，寥寥幾株已經枯死的樹木孤寂的佇立在空曠的大地上。

偶爾有幾只飛鳥劃過天空，轉瞬被不知何方飛來的羽箭射落。

荒涼！

寂寥！

洛月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色，她自打有記憶便在蜀山腳下，后來被洛九越帶到江南的南安城，都是青山綠水的肥沃之地。

怪不得北方蠻族一直要入侵中原！

這片不毛之地，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保證普通人的生活。

“怎么了？”

青華劍仙見洛月停住了腳步，轉頭朝著她問道。

“這片土地……”

青華劍仙也同樣望著這片荒蕪的大地，聲音忽然變得低沉。

“你知道嗎，這兒以前也不是這樣的，雖然比不上江南一帶的富饒，但也算是水草豐美，人們放牧而生，藍天白云下是成群的牛羊和一片片人們搭起來的帳篷。”

洛月能想象到那樣的場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之上，策馬揚鞭，牛羊成群。

“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干旱嗎？”

洛月疑惑的問道，如果不是連年天災，洛月想不到還會有什么原因會使原來的千里沃野變成現在這樣的荒蕪之地。

“不是。”

青華劍仙搖頭低聲說道。

“那是因為什么？”

青華劍仙望著荒蕪的大地，低聲說道:“中原地區和北方游牧民族連年的戰爭，一開始毀了地上的植被，人們開始遷移，漸漸的這片地方變成了每次中原和北方民族的戰場，一次又一次的戰爭迅速的摧毀著這片大地。”

“本來就算是地面被摧毀，只要過上幾年，又會長出來豐茂的野草，草原還會是那個草原。”

“我當年初次來到這兒的時候，還是七星耀華境，就是在這兒，我突破了歸元之境！”

洛月震驚地看著青華劍仙，她沒想到青華劍仙竟然能在這個荒蕪的地方突破歸元之境。

也不怪乎洛月震驚，突破歸元之境所需的靈氣之多不可想象，而這兒靈氣稀薄，根本不足以支撐突破歸元之境的靈氣需求。

難道？

“當時我為了突破歸元之境，將這片土地下的整整一條靈脈全部吸干了，從那之后，這兒就再沒有長出來過一棵樹，甚至一株草。”

果然自己猜的沒錯，青華劍仙突破歸元之境生生將一片大地的靈氣掏空了。

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同你一樣，我也遇到了天罰，只是那天罰有些特殊。”

洛月聽到青華劍仙也經歷過天罰，便莫名的有一絲惺惺相惜之感。

“那次天罰，將我一分為二。”

青華劍仙幽幽的聲音，仿佛跨越千年，從亙古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