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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響樂之父”·海頓的肖像·

(一)

他是一位頭戴整齊卷發的慈祥的老人。

我們能夠從亨德爾留下的戴上假發與脫下假發的兩幅肖像中分辨出他的真實面目,而海頓的本來相貌卻沒有留給后人。

我們看到的只是頭加“華蓋”、身穿繡服的宮廷裝扮的海頓。

最常見到的是畫家為海頓繪出的幾幅肖像,它們無一不是被修飾、被包裝、被掩蓋了的海頓。

(二)

那是一個掩蓋 了人的真實面目的時代。

男人的假發、女人的箍裙扭曲了自然形態中人的形象。這種上流社會引以為榮的標準化造型造出了一道劃一的、呆板的宮廷“風景線”。

海頓也站在其中。

那么,海頓也是達官顯貴?

事實是,他的確在達官顯貴中生活了30多個年頭。他有達官顯貴的假發與繡服,也身居達官顯貴的“深宮”之中,但他的手中還有一份表明他的真實身份的契約,那里寫明了他與達官顯貴的根本區別。

“副樂長須依照殿下之愿望而作曲,絕對專為殿下而演奏。非得殿下之許可,不得為他人作曲”。

海頓,一個依附于“殿下”的副樂長,一個“依照殿下之愿望而作曲”“而演奏”的宮廷音樂家。這一紙契約除去了海頓的假發與繡服,還原了他的“音樂仆役”的本來面目……

18世紀宮廷舞會場面

(三)

17、18世紀的歐洲,音樂、舞蹈、戲劇等藝術形式只是貴族消遣、娛樂的工具。附庸風雅的官宦、貴婦即使在管弦奏鳴中昏昏睡去,也要虛偽地顯示出自己深諳藝術的“修養”與“雅興”。于是,不懂藝術的、懂點藝術的和某些真懂藝術的貴族總要養起一個樂隊、雇傭幾個作曲者,以在他們不時舉辦的宮廷“Party”(聚會)上競相展示自己的高雅。

奧地利首府維也納素有“音樂之都”的稱譽。在那時的音樂生活中,很大的構成部分就是貴族的音樂會。

即使自恃“天生我材必有用”,那時的音樂家也仍然沒有任何的社會地位。不皈依宗教,在管風琴旁邊做“上帝的馴服的女兒”就要簽訂一份契約,“賣身”于達官顯貴。否則就會饑貧交加,流落街頭……

這是一個用假發與繡服粉飾了的殘酷的時代。但在水晶燈下樂聲悅耳的地方,卻常常坐著音樂發展歷史上頂天立地的“巨人”。

假發與繡服覆蓋下的那個海頓就是催發了交響音樂萌生的一位“巨人”。

(四)

莫扎特比海頓小2 4歲。他叫他“海頓爸爸”。

海頓的同行,一個世紀以后的交響大師柴可夫斯基說:“沒有海頓,也許就沒有莫扎特和貝多芬”。

在汗牛充棟的音樂史籍中,撰寫者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著同一句話:海頓——“交響樂之父”。

在藝術世界和歷史進程中,海頓的假發與繡服沒有任何價值,海頓的契約與“副樂長”也無法為他的成就定位,但一個真實的海頓和一個大型的音樂體裁——交響樂,卻同時站在了這個世界上。

人生有幾個30年?海頓竟在宮廷中度過了寄人籬下的30個年頭。當我們必然也必須敘述那些處于“假發”之下的宮廷生活時,應當看到的是困囿于深宮的海頓在這30年之中與之后,有著怎樣的藝術創造。

海頓的一生有幾個30年?因此,我們不能不去看看在契約上也寫著的“一律穿白襪、白背心、涂白粉、結辮發,又加襟飾”的海頓的生活……

(五)

在一部叫作《人和音樂》的電視系列片中,細致地再現了海頓作為“副樂長”時的工作情景。

“每天清晨,在去宮里的路上,海頓都要認真籌劃這一天要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是宮廷副樂長,要管理樂隊,還要嚴格地按照要求進行音樂創作?!?/p>

“他還要管理很大的音樂資料館,那里收集了來自歐洲各大音樂家的音樂總譜。他要訓練歌手,還要自己練習,并負責宮廷內所有樂器的保養?!?/p>

“契約中規定,海頓的作品只供親王享用。同時,親王還有特殊要求,他讓海頓為他喜歡的樂器巴里通琴多寫一些曲子,因為他自己就會演奏巴里通琴。這種琴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演奏了。后來,情況雖然有些變化,但最初海頓還是全力以赴地為親王創作宮廷音樂?!?/p>

“契約中還規定,海頓必須要有清醒的頭腦,既要在其他音樂家中起表率作用,又要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在親王面前,海頓必須衣冠楚楚,這是規矩?!?/p>

樊籠一般的宮廷生活使海頓發出過憤懣的感嘆:“我坐在我的荒野里,幾乎沒有人類和我在一起,我是很可悲的?!?/p>

但,這位慈祥的音樂家又似乎想通了:“既然上帝如此安排,我也只有安之若素了。”

這就是宮墻內的海頓,如此生活了30個年頭的那位“交響樂之父”。

(六)

摘下他的假發,脫去他的繡服,讓我們回到海頓的孩提時代吧。

一條清澄的小河流過奧地利與匈牙利的邊境。這條河叫作萊塔河。其側畔有一個叫作羅勞的小村莊。

羅勞:海頓故居

1732年3月31日,海頓在這里降生。

海頓的家也算是“音樂世家”。

他的父親是個車輪工匠,受過教育。他愛好音樂,有一副天生的男高音歌喉。因此,萊塔河邊常蕩漾著他那動聽的歌聲。他還能演奏豎琴,那晶瑩的音符就如小河的水花,迸濺在羅勞小村近旁。

海頓的弟弟米歇爾·海頓也是一位音樂家。他比海頓小5歲,卻早逝于海頓3年。音樂辭書上也有關于米歇爾的記載:“作品有交響曲30部、小提琴協奏曲、圓號協奏曲、小號協奏曲、羽管鍵琴與中提琴協奏曲、長笛協奏曲、弦樂五重奏、歌劇、彌撒曲和大量其他教堂音樂”(《牛津簡明音樂詞典》)。

海頓的家鄉,萊塔河邊的羅勞小村附近,居住著許多天性愛好音樂的克羅地亞人。據說,3個克羅地亞人集合在一起就有一人作曲、一人奏樂、一人歌唱。每天晚上,海頓一家也常常聚集在一起,或演奏樂器,或唱歌,小海頓也興致勃勃加入其中。海頓的家和家門口有這樣一個歌舞盛行的音樂天地,無疑為他音樂才華的萌生與發展,提供了一個優裕的外部環境。

海頓的音樂生活是從唱歌開始的。6歲時,一個親戚發現了他的音樂天賦,帶他加入了一個合唱隊。嚴格的訓練雖然常讓這個孩子哭泣,卻為他打下了堅實的音樂基礎。

在離維也納不遠的羅勞村中,海頓聽萊塔河“歌唱”,自己也歌唱。童年無憂慮,即使在合唱隊中因遭體罰而落淚,但他心中的歌畢竟還是美麗的……

(七)

對于一個鄉村孩童,維也納就像是天國圣地。從海頓的故鄉羅勞村到維也納,從他加入的合唱隊的海茵堡到維也納,雖然都不遠,但在這個年幼孩子的心中卻猶若“朝圣”。甚至當他對維也納還是朦朦朧朧,形成不了一個實在的認識時,那座叫作斯蒂芬的大教堂,就早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實實在在地矗立著了。

這座建造于1147年的主教座堂,有著羅馬晚期建筑風格的呈現,也有著14世紀哥特式的高尖塔。那彩色的折線花紋屋頂,猶若夢境一般縈繞在小海頓的腦海之中。

1740年,海頓8歲,維也納教堂的樂長喬治·羅伊特爾選教堂歌童。在海茵堡的遠親弗蘭克指揮下的合唱隊中,偶爾會哭鼻子的海頓被選中了。就在這一年,海頓來到了維也納的斯蒂芬大教堂。在教堂的唱詩班中,他擔任了男童高音歌手。

維也納:斯蒂芬大教堂

在唱詩班中,海頓接受音樂訓練。但還要用很多時間參加虔誠的祈禱儀式,為祈禱儀式進行排練;參加教堂的祈禱演出、宮廷的圣典演出以及到達官顯貴的府上去演唱。時間表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已是排得滿滿的了。

海頓好學,假日里也不休息,不去與小伙伴玩耍。他常常一個人去練習古鋼琴。家里人生活清苦,他從不向父母要錢。一次,父親把自己攢下的6個弗羅林寄給了海頓,他沒有亂花,而是用這錢買了一本《對位法》、一冊樂理教科書和一摞五線譜紙。

在唱詩班中,海頓接觸到了復調音樂風格的宗教作品,其中不乏對位藝術的杰作。對照了《對位法》的書,參照了自己參與合唱的藝術實踐,海頓對于復調音樂的真諦心領神會。他常常參加教堂以外的宮廷府邸的音樂聚會,這又讓他聆聽到了歐洲不少國家的音樂作品;如意大利歌劇中的管弦樂曲、小夜曲,以及清唱劇等世俗音樂作品。這常讓他心醉神迷。音樂的實踐與熏陶開拓了他的藝術視野,他的音樂才華日益顯示出來。

教堂樂長喬治·羅伊特爾十分賞識海頓的音樂才華,委他以獨唱歌手的重任。但是,對于海頓日漸萌生的自己作曲的意向,這位樂長卻不給予支持。據說,在海頓為斯蒂芬教堂唱詩班工作的9年中,喬治·羅伊特爾只給海頓上了兩次作曲課,剩下的大多時日全靠海頓自己去摸索了。

1745年,海頓的弟弟米歇爾也來到了教堂唱詩班。13歲的海頓擔負起照顧8歲弟弟的兄長之責。生活雖然艱難,但因有了音樂,兩個小海頓卻也不識愁滋味。

有一次,唱詩班在宮廷御前演出?,旣悂喤事犃撕nD的歌聲后皺起了眉頭,指責說:“這孩子唱歌的聲音像老鴉叫”。原來,海頓進入了變聲期,不可抗拒的生理變化使他失去了往日亮麗的嗓音,云雀變成了老鴉。海頓失去了唱詩班的寵位。教堂樂長建議他做閹割手術,使其成為閹人歌手,海頓的爸爸堅決不同意。喬治·羅伊特爾一怒之下把海頓趕出了斯蒂芬大教堂。

海頓身后,留下了教堂那又高又尖的沉沉陰影……

1749年11月,嚴冬將至。饑寒之中的17歲的少年,站在通向家鄉羅勞的十字路口思索:是回家增加父母親的生活負擔,還是留在維也納自己去闖一條生路?

海頓決定留在維也納,孤獨的少年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八)

冬日,寒風瑟瑟。此 時,海頓才感到最實在的是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屋子與一口暖腹的熱湯。在浪跡天涯的日子里,他最想回家,但這個懂事的少年,即使在食宿無著的窘境中,也心意決然,不回家去給清苦的父母增加負擔。

天無絕人之路。他遇到了一個在圣米凱爾教堂供職的朋友。這位男高音歌手同情海頓,便讓他住在自己家里的閣樓上。

那么,海頓究竟如何謀生呢?

維也納是一個酷愛音樂的都城。一位旅游者曾經記述:“休息的時間一到,家家戶戶、街道公園就成了舞蹈與歡樂的場地”。海頓走下了閣樓,成為街頭賣藝人中的一員。此外,他還教授音樂。

后來,海頓回憶道:“在這8年間,我??拷虒W糊口。此間有許多天才為了每日的糊口而采用這個可憐的辦法,終于埋沒了其天賦!因為一做教師,就難有自己用功的時間了。”

海頓的幸運在于,22歲那一年,他結識了旅居維也納的意大利作曲家、歌唱家和音樂教育家尼考洛·波爾波拉。他一邊為這個老師做雜役以充學費,一邊盡全力系統地學習了和聲和作曲方面的理論。這3年時間成為海頓一生中唯一一次系統學習的機會,盡管還是“半工半讀”。

維也納的音樂氛圍,特別是多民族的民間音樂藝術的多彩薈萃,加上他的音樂知識,使海頓開始實現自己作曲的夢想。

1751年,他與偶遇的維也納喜劇演員庫爾茨合作創作了輕歌劇《新獨眼惡魔》。獲得成功后,他又在一部宗教音樂作品《彌撒曲》中滲入了世俗的明朗與歡樂。

當海頓終于拿起音樂創作之筆的時候,他的生活已開始步上了穩定的臺階。經波爾波拉介紹,他認識了菲恩貝格男爵,并受雇于其府邸擔任中提琴手兼作曲。這位男爵十分喜愛室內樂。當時,其府常有由4位演奏家組成的“四重奏”組進行演奏。當地教堂的主教約瑟夫是第一小提琴手,領地管理人馬蒂斯是第二小提琴手,海頓拉中提琴,著名的對位法專家阿爾布雷希茨貝格擔任大提琴手。1755年,海頓應男爵之邀,創作了第一部弦樂四重奏曲,獲得了人們好評。而后,海頓一發而不可止,先后在男爵的府邸創作了18部弦樂四重奏,他成為這一音樂形式的最早奠基人。

海頓的弦樂四重奏組

1759年,海頓又來到了波希米亞人莫爾京伯爵的宮廷樂隊。這里有一個12人的管弦樂隊,海頓擔當樂長。在莫爾京伯爵府邸,海頓寫出了他人生的第一部交響曲——D大調《第一交響曲》。

這個三樂章的交響曲盡管未能脫出模仿前人的痕跡,卻是海頓作為交響樂大師的創作之始。邁開第一步往往不夠穩健,但這第一步卻成了他大步前進的起點。海頓一生創作的104部交響曲,就是以這部交響曲作為開頭的……

(九)

海頓依附于顯赫的王室權貴之后,生活才穩定下來,他的創作才得以開展。這便是海頓時代的一個不可抗拒的現實。不少音樂史論者也從這個角度寫出了海頓人生的轉折點。

“在司命星的指引下,海頓通過菲恩貝格男爵又結識了馬克西米利安·封·莫爾京伯爵,再結識了埃斯特哈齊王子。1760年,在這最后一步晉升之后,這位青年作曲家發現自己已經安全地踏上了一帆風順的征途”(亨利·托馬斯等)。

海頓走出了斯蒂芬大教堂投在他心靈上的陰影。

海頓走下了那間暫避風寒的小小閣樓。

海頓走進了給他以安定生息環境的第一位顯貴的府邸。

此時,1760年已過,28歲的海頓正準備走進為之付出30年時間的最后一位王族權貴的宮殿。

在埃斯特哈齊宮邸的日子成為海頓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經歷……

(十)

那部叫作《人與音樂》的電視片攝下了這樣的鏡頭:一片歐洲古典風范的建筑配上了畫外音,聲畫結合,細致地表述了與海頓有著不解之緣的這塊領地。

“在奧匈帝國統治下的匈牙利,埃斯特哈齊家族是頭號權貴。他們以文森斯塔為中心,控制著包括維也納以東地區在內的所有領土。”

“埃斯特哈齊家族堅定地支持著奧匈帝國的統治者——哈布斯堡家族。他們守衛自己的領土,以抵御奧斯曼土耳其人的進攻。當奧匈帝國的其他家族都背叛了哈布斯堡家族時,他們也沒有絲毫的動搖,始終奉行帝國崇尚的天主教義。如此忠誠的行為給他們帶來了大片的封地”。

“維也納東南幾公里處就是埃斯特哈齊家族的王宮。這一華麗建筑的竣工,宣告了埃斯特哈齊家族鼎盛時期的到來。當時,海頓受雇于這個家族的尼古拉親王。海頓的音樂作品在音樂愛好者——尼古拉親王那些富麗堂皇的宮廷娛樂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埃斯特哈奇宮

海頓初入埃斯特哈奇宮時,老親王巴維爾還在,但不久他便去世了。繼位者尼古拉親王酷愛音樂,他把宮廷音樂設施擴展得更為豪華,并且建造了一座歌劇院和一座木偶劇院。屬海頓轄管的樂隊的人數也增至25人。

海頓與埃斯特哈齊家族簽訂的契約十分苛刻。除不準他隨意作曲、演奏以外,甚至還加上了“應該身穿仆從的制服”“與其他家仆一起進膳”。但海頓以一個寬厚的藝術家的胸懷,依然從藝術創作角度看到了“光明”與“歡樂”。

海頓曾在致友人的信中寫道:“親王閣下對我的所有作品都感到滿意,我利用了他的支持,以樂隊指揮的地位來進行各種試驗,來觀察我的作品產生的影響,它的弱點何在?并且隨之對其進行修改、增補、刪節?!?/p>

當然,被奴役的音樂家心中也有苦悶,猶若金絲籠中的鳥兒與大自然中的鳥兒之不同,那啼鳴聲中也流露出些許的悲哀。海頓同樣在致友人的信中也寫出了自己另一樣的心聲。他說:“要知道經常做奴隸是很可悲的”,“我雖然坐在滿是蟲蛀的鋼琴前,但對王侯從未有過羨慕。”

1761年,海頓以副樂長之職受雇于埃斯特哈齊宮。1766年,他又以樂長和指揮的職位供職到1790年。整整30個年頭,海頓一生中的大部分時光也是最美好的時光,在埃斯特哈齊的領地和禁宮中度過。

(十一)

埃斯特哈齊的宮闕是禁 錮海頓和他的樂隊的一塊并不平靜的地方。受雇的樂長和樂手盡管聽命于親王的指遣,卻在心中埋下了不平的種子。于是,一池靜水之下蘊隱了不靜的潛流。不過,對于還算開明的尼古拉親王,海頓和他的樂隊僅僅是有著作為常人的不滿而已。

1766年,埃斯特哈齊親王的弟弟在一個叫作緒第爾的地區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擁有126個房間的豪華夏宮。每年,從初春到暮秋,貴族都會到那里避暑。海頓和他的樂隊也一年一度陪同前往。但按照規定,樂隊成員不準攜帶家屬。因此,他們常在這個離開親人的宮邸中,孤寂地度過一年之中的大半個年頭。

1772年,海頓的樂隊在夏宮演奏,逾期已達兩個月,大家歸心似箭,向往回維也納與親人團聚。但因受雇于親王,怨緒只有埋在心里而不能申訴。此刻,海頓深知樂手們的意愿。他很快構思、寫出了一部交響曲。交響曲中不時出現“悲哀的嘆息,以及人們在命運的束縛下發出的抱怨”。

令人驚異的是,在終曲樂章的尾部,海頓加寫了一個慢板樂段。他設計了這樣一個場面:加上弱音器的小提琴奏出了主題;接著,第二圓號和第一雙簧管熄滅了蠟燭,踮起腳尖離席而去;大管只是吹出幾個音符,滅了蠟燭,也站起來走了。其他演奏者也一個個停止演奏,滅了燭光,悄悄離開了樂隊。

最后,只剩下了3個人——第一和第二小提琴手以及海頓本人。兩把小提琴孤零零地結束了這部交響曲。靜寂之中,海頓低垂下頭,默默地為人們留下了無盡的遐想……

海頓以樂器退席的方式,暗示出樂手們的離情別緒。這是以交響音樂的形式向親王做出的一個抗議。尼古拉親王聽出了曲中的“弦外之音”,遂準許樂手們返回維也納與親人團聚。此后,這部升f小調交響曲就被人們稱作《再會交響曲》。

海頓:《再會交響曲》中文版總譜(1951年版)

在埃斯特哈齊宮供職期間,海頓也有返回維也納度假的時日。那時候,他猶若飛出籠子的鳥兒,自由自在,歡樂異常。在一次度假期滿后,海頓給友人寫了一封長信,表達了自己在宮墻內外的不同心境。

“回到這里,我又陷入孤獨之中,如同遭到遺棄,像個可憐的孤兒似的,幾乎得不到人間的溫暖,哀傷不已。滿懷對已經逝去的歡樂歲月的回憶,有誰知道,那些歡樂的日子幾時才能再來?那些情緒飽滿的情侶,那些心靈交融的朋友,那些令人歡暢的音樂之夜……它們現在在什么地方?它們已經成為過去,要很久以后才會重新出現。我回到埃斯特哈齊宮邸的時候發現樣樣事情都不順心。我難以入眠,凜冽的北風把我驚醒,險些吹走我的睡帽。3天以后,我的體重就減了20磅,因為美味可口的維也納食品已經離我很遠很遠……呵,如果現在能嘗幾口維也納的佳肴該有多好。那鮮美滑嫩的牛肉,那香甜松脆的糕點。而這兒只有這些咬不動的牛肉片,只有這些干澀的蘋果和果仁……在埃斯特哈齊宮邸沒有人問我:‘你的巧克力飲料里要不要加牛奶?’,‘你喝黑咖啡呢,還是加奶油的咖啡?’,‘我能請你喝點什么呢,我親愛的海頓?你要香草冰淇淋,還是菠蘿冰淇淋?’……如果我能有一點上等奶酪拌在通心粉和意大利面條里,那該多好!”

在埃斯特哈齊的“禁宮”里,海頓作為一名音樂的“仆役”必然會有著多樣的苦悶,但他依然譜出了歡樂的音樂。他說過:“上帝既然賜給我一顆歡樂的心,他也會理解我這樣歡樂地為他竭盡職責。”

30年的埃斯特哈齊宮邸的音樂“仆役”生活,苦悶與歡樂相比較,樂觀的海頓留給人們的,是用音樂給人類以歡樂與慰藉。

(十二)

作曲是海頓的夙愿。

當 生活穩定下來之后,他的全部生活的軸心就是作曲。

在埃斯特哈齊府邸的30年中,海頓創作了他一生中的絕大部分作品。以交響樂創作為例,在此前的浪跡維也納的音樂生活中,他寫了5部交響曲(1759年—1760年);在他離開埃斯特哈齊親王的最后歲月里,他寫了12部交響曲(1790年—1809年);而在他蝸居于“禁宮”的30年中,他寫出了他全部編號的104部交響曲中的86部交響曲。海頓在埃斯特哈齊宮邸走過了他一生中很重要的一段創作歷程。

30年中的第一個10年,海頓寫了30余部交響曲。這仿佛預示著他創作的新的一天開始,他在親王宮邸完成的第一部交響曲,標題為“清晨”。這部編號為《第六交響曲》的“清晨”,連同后兩部交響曲“中午”和“黃昏”,已脫離開對于前人的模仿,以強勁的力度對比和某些戲劇性的因素,讓管弦的交響性步入自己的筆下,成為海頓交響樂創作的獨創之始。這3部作品還作為交響樂創作標題性特征的最早體現,對后世交響音樂的發展起到了啟迪作用。

這個10年中的30多部交響曲中,還有一部標題為“號角”的《第21交響曲》,至今讓人們不可忘記的是那4只圓號的“號角”式的美妙音色。

30年中的第二個10年恰逢18世紀70年代。歐洲大陸上的資產階級啟蒙運動勃然興起,藝術界的“狂飆運動”也在維也納的近旁席卷而至。時代的風云際會也滲入到埃斯特哈齊的宮苑之內。在海頓往返于愛森斯塔特城與維也納之間的日子里,他觀看了巡回劇團的演出,他認識了莎士比亞、萊辛、歌德、席勒等人的作品。

提倡人道,反對神道;提倡人權,反對君權;提倡個性解放,反對宗教與君主對人性的壓抑;這股強烈的啟蒙思潮,使海頓感悟到自己的創作不可再拘泥于華麗的、外在的娛樂性,而應盡力賦予音樂以深刻的內涵。綜觀海頓在18世紀60年代寫作的交響曲,大多以明朗的大調表達一種典雅娛悅的情調。這個時期,海頓接連寫出一批以深沉凝重的小調為主調的交響曲。如e小調《第44交響曲》,標題為“哀悼”;升f小調《第45交響曲》,標題為“再會”;f小調《第49交響曲》,標題為“受難”等。在他的弦樂四重奏、鋼琴奏鳴曲等體裁的作品中,也頻頻出現g小調、c小調、f小調……

這些作品向感情與思想的深處前進了一步。而開明的親王對海頓創作上的轉變未加干預,在放寬對樂隊限制的情況下,海頓的作品也逐漸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18世紀80年代,海頓在埃斯特哈齊宮邸創作了最后一批交響樂作品。1786年,巴黎舉辦“奧林匹克會館音樂會”,海頓為此創作了6部交響曲,由法國著名作曲家戈塞克指揮,演出大獲成功。于是,這6部交響曲以“巴黎”為標題傳之于世。這6部交響曲包括:《第82交響曲》(“熊”),《第83交響曲》(“母雞”),《第85交響曲》(“女皇”),還有無標題的《第84交響曲》《第86交響曲》和《第87交響曲》。在親王宮邸,海頓寫作的最后一部交響曲是著名的《第92交響曲》,標題為“牛津”。

30個年頭的宮廷生活雖然束縛了海頓和他的樂隊的人身自由,卻沒有磨滅他作為天才作曲家的藝術創造。

應當看到,在海頓半個多世紀的創作生涯中,埃斯特哈齊宮邸給他帶來了第一個輝煌。

在埃斯特哈齊宮邸的30多年是海頓的音樂創作走向成熟的年代。自18世紀60年代始,經過了70年代具有深刻底蘊的創作實踐,到了80年代,海頓在他創作的20部交響曲中保持了內容上的嚴肅性與深刻性,又喚回了自己固有的明朗與歡樂的性格。這已是在升華意義上的“回歸”。

在藝術上,經過90多部交響樂創作的實踐,海頓為這一大型音樂體裁的形式作了規范。他確立了交響樂體裁的4個樂章的結構,也確立了交響樂4個樂章各自的曲式特征并建立了交響樂隊的早期雙管編制。

海頓時期的交響樂隊

海頓集其先輩對交響樂體裁的探索之大成,奠定了音樂發展歷史上為后世所沿用的“交響樂”這一體裁的最終規范形式。從這個意義上講,海頓堪稱“交響樂之父”。

(十三)

事業上的輝煌往往會掩蓋作 曲家個人生活上的創傷。

海頓寫的是歡樂的音樂。人們看到的這位樂長,無論在音樂上還是在人際間,從不言愁。

然而,他的婚姻卻是怎一個“愁”字了得。

年輕的海頓曾有過自己的戀人,那是維也納一個叫約翰·彼得·克萊爾的假發制造商的小女兒。但當海頓向她求婚時,這位迷人的姑娘卻進了修道院。

克萊爾勸海頓不要沮喪,他愿將另一個女兒許配給他。這位長女安娜年長海頓兩歲。或許出于對小安娜的懷念,海頓答應了娶這位大安娜為妻。

悲劇自此而始。一位傳記作家寫道:“安娜·瑪麗亞·克萊爾其實覺得寧可嫁給一個鞋匠也比嫁給一個音樂家要好一些。一個鞋匠的皮革價值如何,她可能多少還知道一點;可是一個音樂家的曲譜價值如何,她卻毫無常識。她常常把海頓寫的譜子剪成卷發紙或是點心托子。因此,海頓的作品能否流傳于世得取決于他這個妻子的心血來潮與反復無常的性格”(亨利·托馬斯等)。

對于悍婦安娜,海頓有苦難言。往往他只會聳聳肩膀,不再與她理論,但作為一個男人,他仍期望著擁有感情的寄托。

有一年,他遇到一個婚姻生活也很不幸的意大利女歌唱家路易吉婭·波塞莉。兩人同病相憐,加上藝術趣味的一致,雙雙墜入情網。但在那個時代,他們還沒有雙雙離婚再作結合的可能。于是,兩人只好盼著對方的配偶自然死亡。幾年后,波塞莉的丈夫去世了。海頓在信中寫道:“親愛的波塞莉,也許我們經常向往的那個時刻——兩對眼睛閉上的時刻——還會來到?,F在,一對眼睛是閉上了!另一對呢?但愿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

事實是,海頓的那位妻子安娜并沒有很快閉上她那一對眼睛。在海頓68歲的時候悍婦去世了。但,當時40歲的意大利女歌唱家波塞莉卻已另擇夫婿離海頓而去。

海頓一個人孤獨地又過了九度春秋,便也閉上了他那對眼睛。

他失去了愛情,但是找到了平靜……

(十四)

史稱,海頓及莫扎特、貝 多芬是“維也納古典樂派”的三位交響大師。

海頓與莫扎特、貝多芬都曾在維也納謀面并有過交往。其中,比海頓小24歲的莫扎特不僅成為海頓的“忘年交”,而且在藝術上兩人成了相互切磋的“諍友”。

在埃斯特哈齊宮邸,莫扎特聽過海頓的音樂會。那是1781年,兩位音樂家一見如故,成為摯友。莫扎特以后輩名分,尊稱海頓為“海頓爸爸”,這中間包括了對海頓藝術創造的尊崇與仰慕。雖然海頓沒有耳提面命地教授過莫扎特,但不少史籍和傳記稱海頓是莫扎特的音樂“教父”。海頓的音樂影響著莫扎特。

出于對海頓的敬重與摯愛,莫扎特把自己最精彩的6首弦樂四重奏題獻給海頓。

當海頓在18世紀90年代初走出埃斯特哈齊的宮門時,他與莫扎特在維也納有過愉快的晤面。他們得以在音樂創作上有了更多的交流。

海頓十分賞識這位譽滿歐陸的音樂天才。他說:“我只希望我能使我的每一個朋友、特別是批評家們感到我本人對莫扎特的無與倫比的音樂懷有的那種深切的共鳴與鑒賞。為了讓這樣一顆無價之寶留在各自的國土之內,國與國之間是應該競爭一番的。每當我想到無可比擬的莫扎特竟然沒有得到在王宮里任職的機會,就不禁義憤填膺!請原諒我為此激動,因為我對他是如此熱愛。”

1791年,年僅35歲的莫扎特辭世。海頓哀痛地說:“原諒我,想到我的莫扎特我就止不住要傷心落淚?!?/p>

海頓與莫扎特雖然有創作上的20多年的同處時日,但他們相逢卻不多,他們只是在音樂上神交已久。

莫扎特認為,作為晚輩,自己是從“海頓爸爸”的作品中才懂得了什么是最偉大的作曲家。海頓交響之作的清新明麗的風格,以及簡潔洗練的技法,給了莫扎特很大的影響。

反過來,莫扎特作為晚輩,他那富于生氣的作品也給海頓晚年的創作帶來了深刻的影響。海頓晚年寫下的十幾部交響曲,無疑可以看到莫扎特的身影。因此,人們才這樣說:“莫扎特年輕的時候在海頓作品的影響下作過曲子;海頓年邁的時候開始在莫扎特作品的影響下作曲?!?/p>

貝多芬見到60歲的海頓時,他只有22歲。那時,他還在波恩。離開倫敦將要回國的海頓在波恩的短暫逗留中,聽了貝多芬演奏自己的作品。他激動地對這位音樂天才說:“您有很高的天賦,您的想象力是一個不會枯竭的源泉”“您將會獲得比人們到目前為止獲得的成績更多的東西?!?/p>

海頓答應收貝多芬為弟子,但當貝多芬赴維也納時,海頓因忙于自己的事務,所以沒有為這位年輕的天才上多少課,這使貝多芬大感失望。

但貝多芬終生崇仰海頓。他將海頓送給他的一幅版畫——那上面刻著海頓誕生的那間“破舊的草頂屋”,一直珍藏在自己身邊,直至辭世。

海頓作為先行者,在交響樂創作中為他的“晚輩”留下了一座“寶藏”。無論是莫扎特,還是貝多芬,他們的成就雖然已可以與先輩媲美或已超過先師,但他們的腦際與筆端無疑會從海頓那里獲益匪淺。

(十五)

在埃斯特哈齊宮中,海頓有 過苦悶,有過抗爭,但大多數時日里,他安之若素。

他平和得如宗教教徒一樣,度過了這30多個年頭的日日夜夜。

傳記作家亨利·托馬斯等人描述了他那種虔誠的情態:“每天早晨,海頓坐下來工作之前總要祈禱上帝賜給他才能,使他能夠完成當天的工作。如果他工作得順利,他認為是上帝聽到了他的禱言;否則,他就微笑地說,由于他有罪,所以得到了上帝的懲罰。”

在埃斯特哈齊的深宅大院中,海頓本可就此度過余生。但在他58歲那一年,1790年的9月28日尼古拉親王去世。新的埃斯特哈齊的主人對音樂沒有興趣,雖遵先王遺言,發給海頓年俸1000盾并保留了他的樂長頭銜。但此刻,一切名利已因音樂的無法開展而變得有虛無實了。

海頓內心中向往宮外的自由生活的念頭已壓抑了30多年。此時,他強烈地甦醒過來,辭去了樂長之職,也謝絕了其他顯貴的邀請,自由自在地回到了維也納,成了“自由人”海頓。

年近60歲的海頓,煥發了他一生中從未有過的勃勃生氣。他迎來了創作上的又一次輝煌。正如他在清唱劇《創世紀》中譜寫的那句歌詞所詠唱到的:

“現在有了光亮!”

“自由人”:海頓

(十六)

1790年,從倫敦來了一位叫薩洛蒙的 小提琴家,這位熱情的藝術家,同時又是一位社會活動家,久慕海頓的成就,決定邀請他赴英國進行訪問。薩洛蒙將在倫敦為海頓舉辦個人新作品音樂會,并給以豐厚的酬勞。

自1789年法國大革命之后,英國的資產階級也給自己的國家帶來了清新的空氣,政治與經濟的新生使英國在歐洲暗陸上投下一抹亮麗的曙色。這個號稱“日不落”的國度大概從這個時候開始,就升起了不落的旭日。

強烈的新鮮感吸引著海頓。他于1790年和1794年兩度以作曲家、指揮家和古鋼琴家的身份訪問了英國。

在倫敦,海頓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封建帝國奧地利的蓬勃景況。在音樂生活上,除了那種教會、貴族的沙龍式的不公開的音樂會之外,更加富有生氣的是公眾的音樂會。音樂成為更廣泛的人民大眾的藝術。

久居禁宮的、久受奧匈帝國封建專制禁錮的海頓,終于看到了身外的另一個世界。更何況倫敦為他提供的一個管弦樂隊的編制達40~50人之多,比他供職的埃斯特哈齊的宮廷樂隊的人數要多出一倍。這一切給了海頓一個巨大的沖擊,開啟了他的靈感之源。

在兩度訪英期間,海頓創作了他全部交響樂作品中的最杰出的力作:12部被稱作“倫敦”或“薩洛蒙”的交響曲。飽滿的熱情、宏大的規模、完善的結構和輝煌的配器,使海頓以《倫敦交響曲》登攀上了其時交響樂創作的巔峰。這12部交響曲包括:

D大調《第93交響曲》(1791);

G大調《第94交響曲》(“驚愕”)(1791);

c小調《第95交響曲》(1791);

D大調《第96交響曲》(“奇跡”)(1791);

C大調《第97交響曲》(1792);

降B大調《第98交響曲》(1792);

降E大調《第99交響曲》(1793);

G大調《第100交響曲》(“軍隊”)(1793——1794);

D大調《第101交響曲》(“時鐘”)(1794);

降B大調《第102交響曲》(1795);

降E大調《第103交響曲》(“鼓聲”)(1795);

D大調《第104交響曲》(“倫敦”)(1795)。

在訪英期間,海頓寫出了他一生最后的12部交響曲。盡管離他辭世尚有14年時間,他卻在自己攀上交響巔峰之后沒有再寫過一部交響曲。

海頓在英國受到的禮遇以及他寫出一生中最杰出的交響之作,強烈地反映出“自由人”海頓走出束縛之后,在音樂創作上熱情的迸發。

他在倫敦曾給維也納的友人寫過這樣一封信。他說:“自由是多么甜蜜。過去我曾有一位好的親王,可是,在那時我必須依附于那些低微的靈魂。現在,雖然我的精神由于無數的工作而擔負著重壓,但當我意識到現在的我已不再是一個被束縛的‘仆人’時,什么辛苦都被忘掉了。”

海頓的表白,表示出“自由”是他創作高潮的根源。脫下假發、去掉繡衣的海頓終于還自己以本來面目。

樂如其人。12部《倫敦交響曲》涌動的音符中,浮翔著“自由人”海頓那熱烈的才思與輕快的身影……

在英國,海頓取得了國際聲譽。他曾說過,我是借助在英國獲得的聲譽,才在生我的奧地利揚名的。

不對,應當是“自由”給了海頓躋身于世界交響大師之列的一級猶若黃金鑄就的臺階……

(十七)

1795年,歸國的海頓安居 在自己家鄉的一座小屋里,歸隱鄉間故里的作曲家年事已高。他將自己全部身心都沉浸于宗教音樂的創作之中,好像在晚年他要皈依上帝,以求得心境與靈魂的升華一樣。

104部交響曲為他的交響樂創作劃下了終止線。在海頓晚年創作的數十部作品中,最負盛名的是兩部用德語譜就的宗教音樂——清唱劇《創世紀》與《四季》;作品卻依然充滿了“贊美一切有生之物”的世俗氣息。

1808年3月,在海頓76歲誕辰的那一天,他坐在輪椅上出席了《創世紀》的演出音樂會。他一入場,聽眾便全體起立歡迎這位大師的蒞臨。當合唱隊唱到“現在有了光亮”這個著名的樂句時,全場掌聲雷動。

海頓《創世紀》演出盛況

在這個激動人心的場景中,年邁的海頓站起來說:“創作這首樂曲的不是我,是一種來自上蒼的力量?!币魳窌Y束后,貝多芬上前吻了先師海頓的手。

1809年,拿破侖占領了維也納。懾于海頓的聲望,拿破侖派兵把守海頓住宅,以保證作曲家不受干擾。據說,其時海頓正憤慨地在屋內彈奏自己譜寫的奧地利國歌以示抗議。

盡管如此,流彈依然飛過了海頓的小屋。

海頓肖像

在戰亂之中,海頓以77歲高齡,于1809年5月31日辭世,告別了這個世界。

逝世前,海頓曾說:“這場災難重重的戰爭也帶來了我的末日?!?/p>

“不過,海頓最終很可能會站在法國革命那一邊。因為他出生在鄉村,父親是車輪工匠,而且大家都認為法國革命為天才們開辟了道路”(《人和音樂》)。

事實是,海頓向著大地播散著“歡樂”的交響音樂,已經為他身后的那個“自由、平等、博愛”的世界,增添了無比的絢爛與瑰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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