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父站在邊上，看著床上睡著的女兒，嘆了口氣。

補簽了同意書后，葉父招手，示意管蘇和他走到?jīng)]人的過道盡頭。

“剛剛不方便問，請問你和小女是？”

“葉叔，我叫管蘇，管仲的管，姑蘇的蘇，我們正在交往。”

葉父點點頭：“電話里你沒仔細(xì)說，現(xiàn)在能和我說說怎么回事么？”

管蘇思索了一下，開口：“她以前發(fā)生的事，我知道。這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們講。往往沒和你們說，肯定是不想你們擔(dān)心。”

葉父說：“我知道你的意思，說吧。”

他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說：“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的人，最近又出現(xiàn)了。往往這次可能走不過去，一時想不開——”

他止住了話。

他看到對面的男人眼眶濕了。

安靜了很久，葉父才啞著聲音開口：“也不知道我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這樣對待她。”

他看向管蘇：“雖然發(fā)生了這事，但小萊一直是我們的心頭肉，我們也不認(rèn)為她這一生就要背負(fù)不公。這不是她的錯，她也是受害者。”

“我明白。過幾天我打算和她領(lǐng)證，希望您和葉母能同意。”

上了年紀(jì)的男人露出晚上的第一個笑容：“這都是你們小輩的決定，我們不會多加干擾。我們只希望你們過得好。”

“謝謝葉叔。”

“領(lǐng)證了的話，記得和我們說一聲，一起好好吃個飯。”

“會的，葉叔放心。”

-

萊往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黑，萬家燈火亮起，外面一片繁榮熱鬧景象。

借著窗外的淺弱燈光，她稍微坐起來一些，仔細(xì)看著坐在椅子上睡著的人。

他穿著黑色羽絨衣，拉鏈因為醫(yī)院開著暖氣而開著，里面穿著合身的煙灰色針織毛衣與黑色長褲。

她將目光放回他臉上，光影模糊，他的臉上好像有不少胡渣，看起來有些頹然的帥氣。

多么好的人，應(yīng)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她的肩無力地垂下，輕輕嘆了口氣。

邊上的人睜開了眼，看了一眼窗外，轉(zhuǎn)頭看向床上人。

“醒了？”聲音與往常并無什么不同。

萊往點點頭。

他站起來，走到開關(guān)處，正要開燈，突然停下：“要開燈么？”

萊往愣了愣，然后反應(yīng)過來，說：“先別開。”

昏暗的環(huán)境，或許更適合交流。

“現(xiàn)在感覺怎樣？好些了么？”他問。

她點頭：“基本沒什么不舒服。”

管蘇坐到病床沿，一手小心地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調(diào)整好位置：

“葉萊往，”叫了她的名字，他突然止住了要說的話，轉(zhuǎn)過頭看著前方，不再看著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傷心么？”

她下意識用力抓住他的手，聲音瞬間哽咽：“會。”

他繼續(xù)問：“會傷心多久呢？一天？一禮拜？還是一個月？”

她拿手打了他一下：“你混蛋。”

“嗯？”

“你怎么能這樣看我。”她說。

他聲音輕柔：“如果我死了，你總要找到另一個人的，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把我忘了，也就不傷心了。”

“我才不要別人，我只——”說到一半，她立刻止住了話。

他拍了拍她，問：“現(xiàn)在還不肯說心里話么？”

萊往另一只手不自覺抓住心臟處的衣服，說：“我只要你。”

“要誰？”

“你。”

“我是誰。”

“管蘇。”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

“所以我死了，你……”他接著問。

“我會傷心很久很久很久，直到我到地下去了，還是會傷心，我怕找不到你。”她緊握他的手，頭埋進(jìn)他手臂里。

管蘇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我也一樣。”

“你死了，我也一樣，我也會傷心很久很久很久。”

萊往悶著頭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含糊不清的話傳出來：“對不起。”

“無需對不起，生命是你自己的。你對不起的，也只有你自己。”

臂彎中人點頭。

“如果明天你狀態(tài)可以，我們?nèi)ヮI(lǐng)證。”

話題轉(zhuǎn)換太快，萊往猛地抬起了頭：“你、你……”

“都已經(jīng)說開了，你還要拖么？”他的話語強勢，不容她拒絕。

她紅了眼眶：“不是，你、你真的，我，可是——”

管蘇伸手擦掉她掉下來的眼淚：“東西我都準(zhǔn)備好了，只要你人在就好。可以么？”頓了頓，他的聲音低了點，“你要真的不愿意，我也——”

“怎么會不愿意……”她又開始哭了，“你總是誤解我，你最壞了……”

他忍不住又親了親她的頭發(fā)：“上次放你那的戒指還在么？”

“在的，肯定在的。”她急急回答他。

“有沒有打開仔細(xì)看過？”他問她，緊接著似想起什么，“還是別想了，我們不說這個了。”

他站起來，幫她整理好被子，去了洗手間。

很快，水流聲傳出來。

沒多久，他端著臉盆走向她。

萊往接過毛巾，擦了臉和手，將毛巾放回臉盆。

管蘇放回洗手間，出來問她：“想一起出去吃晚飯么？”

她雙手捧起，貼在臉頰上，笑了：“想呀。”

外面冷得不行，萊往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衣，她邊走邊說：“管蘇醫(yī)生，你怎么這么帥呀。”

他撇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我覺得你穿這件羽絨衣超好看，帽子上的那一圈毛毛，好萌呀，和你氣質(zhì)很反差，顯得你整個人都超級……哎呀真是太喜歡你了。”她忍不住摸摸那一圈毛。

“要的就是你喜歡。這么帶勁夸我哄我，想吃什么自己說。”他將她的手握住，放進(jìn)自己的外衣口袋。

我不過凡人一個，能得你赤誠喜歡，已是莫大榮幸。

-

次日一大早，萊往就醒了。

順帶把邊上的管蘇也折騰醒了。

“讓我再瞇一會。”他將手放在眼睛上，擋住光線。

萊往：“哦。”

她安靜地閉了嘴，看著他的睡容。

沒幾秒，他拿開手臂，睜眼看她。

“我還是起來吧。”

兩人默契地各自穿戴洗漱，然后經(jīng)過護(hù)士臺，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管蘇車沒得開，今天陽光很足，吃完早飯，他帶著她慢慢走著。

“好喜歡這種感覺呀，我真開心。”走著走著，萊往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然后不自覺笑瞇了眼。

到了地方，他和她排隊，填表，拍照，最后領(lǐng)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