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道：“東西已經(jīng)給了你，該放我走了吧。”

她正要直起身子，手上的痛楚卻又加劇了一層。

“想走可以，將你從我身上偷去的東西還來。”

葉知秋瞪大了雙眼，一臉無辜狀：“我什么時候偷過你的東西啦，你可不要含血噴人。”

楚寒衣?lián)P起手中的“龍淵”，冷冷道：“我戴了面具，不怪你認(rèn)不出我，但你總該認(rèn)得這把刀。”

幽暗中，“龍淵”卻是凝出一片寒芒，葉知秋身子抖了抖，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你……你……”

楚寒衣將刀架在她脖子上：“現(xiàn)在你可以把東西交出來了。”

葉知秋嘆息了一聲：“你總該讓我知道，我栽在了什么人手上。”

“楚寒衣。”

葉知秋點頭道：“好！好！剛才蒙你相救，現(xiàn)在又落在你手上，我沒什么好說的，就將東西物歸原主。不過……”

楚寒衣劍眉一挑：“怎么？你又想耍什么花樣？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jī)會了。”

葉知秋嘆道：“‘鷹翼’這么重要的東西，我又怎會隨身攜帶，當(dāng)然是找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好好收藏起來了。”

楚寒衣目光凜過一絲疑惑：“哦，是嗎？”

葉知秋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她轉(zhuǎn)念一想，突然雙手護(hù)在胸前：“不對，男女授受不親，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亂來。”

楚寒衣收刀還鞘，站直了身子：“現(xiàn)在就帶我去取‘鷹翼’，若是你敢騙我，我不但要搜你的身，還要剝光你的衣服。”

葉知秋眼眸一轉(zhuǎn)：“要取‘鷹翼’不難，但此時‘四君論劍’將在山頂召開，我不想錯過一睹‘鷹眼’、‘鷹爪’之良機(jī)。你難道對這鷹族二寶沒有興趣嗎？”

楚寒衣轉(zhuǎn)念一想，緊扣著她的手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否則……”

他正要攜她同往“一淵不兩蛟”，葉知秋卻是躊躇不前，蹙眉道：“你這樣拉拉扯扯，被旁人看到成何體統(tǒng)？”

楚寒衣道：“你反正是男子打扮，怕什么？”

葉知秋苦著臉道：“正因為我是男子打扮，兩個‘男人’手拉著手，豈不是更被人恥笑。”

“啰嗦！”

楚寒衣卻是不管不顧，一把拉起葉知秋，大步流星趕往“一淵不兩蛟”觀戰(zhàn)。

一淵不兩蛟之顛，此時群雄匯聚，星穹闊宇之下，一幢金頂石壁的巍峨古殿直聳云霄，殿前一排水榭亭臺，兩旁點綴花壇盆景，各色奇花異草星羅棋布。

眾人一擁而進(jìn)，一方赤金九龍大匾迎面而至，匾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字——“比武堂”。

楚寒衣忖道：“原以為‘一淵不兩蛟’只是一座荒山，卻沒想到山上竟有如此宏偉建筑，看來‘四君論劍’當(dāng)真是武林一大盛事。”

當(dāng)下手一拉，葉知秋便被他攥了進(jìn)去。

楚寒衣進(jìn)了大廳，目光四掃，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經(jīng)座無虛席。梅、蘭、竹、菊四君子于上位首座，底下依次坐著各大門派主事人物。至于那些門下弟子，一來身份低微，二來廳內(nèi)也擠不下近千號人，因此便在殿外守候。

但“四君論劍”乃空前盛事，雖然大多數(shù)人只能守在外頭，依舊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殿內(nèi)窺去。

楚寒衣拉著葉知秋，在寶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他四下環(huán)顧，見玉臨風(fēng)、賦清絕與風(fēng)鈴連同端木君我也在席上，兩邊坐的分別是崆峒派五老、唐門門主獨孤無敵、點蒼派副幫主白洞蕭、秘宗掌門逸懷虛、神獨尊主雁歸離等數(shù)十大幫派執(zhí)事。

大廳內(nèi)聚集了這么多人，本該多有喧嘩嘈雜之聲，但這些人卻一個個杵著一張吊唁奔喪的臉，縱然間或有輕微談話之聲傳來，但也絕對不敢嘩動喧囂。

楚寒衣斜靠柱角，一一觀測這些人的面容，知道他們雖然此時正襟危坐，但那不斷閃動的目光，已告示著心中的欲望，而他自己也同樣轉(zhuǎn)著一些念頭。

此時，蘭君樗百歲直起身子，緩緩走到廳中，在座之人便不約而同站起身子，個個向他躬身為禮。

樗百歲已屆古稀之齡，梅、蘭、竹、菊四君子中以他最為年長，這老人看來長眉垂目，面上滿布溝壑，但他一揚風(fēng)氅之氣勢，仍像是黑夜中突然亮起的明燈，使得他整個人身上煥發(fā)出奕奕風(fēng)采。

卻見他清了清嗓子，娓娓細(xì)述四君子當(dāng)年交識、相交、相知之過程，底下眾人雖然聽的乏味，但懾于他在武林中的聲名和威望，也只能屏息靜聽，不敢露出一絲不耐神色。

從樗百歲的描述中，楚寒衣方知四君子之結(jié)交初始于十二年前的一樁義舉，當(dāng)年一伙航海而來的倭寇劫襲浙江一帶，奸淫擄掠、無所不為，當(dāng)時樗百歲、傲霜客、暮寒煙與秋月?lián)u還未封四君子之名號，四人也是素不相識，正是在誅殺倭寇之時建立深厚情義，倭寇敗亡后，四人結(jié)義金蘭，并以梅、蘭、竹、菊自期。

話音剛了，只見樗百歲回首朝列位于梅君席的‘追風(fēng)劍客’秋弦思望去，長嘆道：“奈何秋月?lián)u五年前離奇失蹤，下落不明，因此便由其弟秋弦思代接‘梅君’之位。他們姐弟二人劍法同宗同門，秋弦思也算是能列位于‘梅君’的不二不選。”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目光齊齊投向秋弦思，見他相貌平平，又是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底下頓時響起一片質(zhì)疑之聲。

楚寒衣觀秋弦思，見他顰眉蹙頞，目光四散，全無秋月?lián)u半分風(fēng)采，心中不禁忖道：“這姐弟二人無論相貌、個性、風(fēng)儀都大相徑庭，就算不是一個娘生的，這區(qū)別也太大了些，只怕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樗百歲見眾人議論紛紛，便干咳了幾聲，總算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他向四座拱手道：“最近這幾月，有關(guān)劍靈宗謀奪鷹族二寶‘鷹眼’、‘鷹爪’之傳言甚囂塵上，竹君明珠蒙塵，我等其余三君子也是感同身受。今日各位武林豪杰俠駕于‘一淵不兩蛟’，一半是為‘四君論劍’而來，另一半也是為了那件事……”

說到此處，他驀然回首，暮寒煙于萬眾矚目中離席而出，緩步走向廳中。

楚寒衣知道，“餐前小點”終于結(jié)束，接下來才是上“主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