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衣緩緩撤回了手，一股寒氣從腳心竄到頭頂。

黃衫少女更是手腳冰涼，整個人便如冰柱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密道已被封鎖，這洞內除了滿地的尸體，便只剩下一對絕望的男女。

黃衫少女望著楚寒衣，楚寒衣也在望著她，兩人面面相覷，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片刻，黃衫少女說道：“他是開玩笑的對不對？等一會他一定會開機關放我們出去的吧！”

她的聲音有些打顫，就連吞一口唾沫都艱難無比，神態語氣早已沒了方才的頤指氣使。

楚寒衣指了指地上的尸體，苦笑道：“你看他像開玩笑嗎？”

黃衫少女說不出話來了。

楚寒衣瞧著她頹喪的樣子，又道：“咱們雖生不能同衾，死卻能同穴，算是上天恩賜的緣分。我楚寒衣能與你這樣的美人死在一處，倒也不枉此生。”

他氣惱黃衫少女之前對自己折辱，此時有意出言挑釁，心里盤算著她若再動粗，必定要挫挫她的銳氣。

豈料黃衫少女瞪著他，那雙美麗的眼睛居然流下淚來。

楚寒衣最怕女人流淚，心下一軟：“我是玩笑話，你別當真！說起來你也是為我所累，是我對不起你。”

黃衫少女用衣角將淚痕拭去，但那一顆顆晶瑩的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珠子，卻是怎么也止不住。

油燈的光芒，卻是漸漸黯了。

楚寒衣面色一變，道：“不妙。”

黃衫少女抬起淚眼，恨聲道：“我們早晚會餓死渴死在這里，不必你來提醒我。”

楚寒衣嘆息道：“沒水沒食物，我們總能撐過數天，但是一旦沒了氧氣，只怕立死無疑。”

黃衫少女這才意識到，密道被堵死，空氣便不能流通進來。這滿地的尸身之所以都保持的如此完整，就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等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就先因缺氧窒息而死了。

黃衫少女顫聲道：“這里的氧氣大概還能維持多久？”

楚寒衣道：“最多也就半個時辰吧。”

黃衫少女牙關發顫：“半個時辰……”

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咬牙道：“既然我們只剩下半個時辰的命，注定要死在一處，那么，你也總該知道我的名字……我……我名叫冷霓裳。”

楚寒衣苦笑道：“很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他環顧四周，突然走向靠著墻角的那具白骨尸體。

冷霓裳見楚寒衣仔仔細細查看那句枯骨，不明白他到底意欲何為。

“我們自己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情研究別人的死因么！”

冷霓裳見他圍著這具尸骸轉了好幾圈，甚至伸手在尸身上摸來摸去，忍不住揶揄道。

楚寒衣道：“你沒有發現嗎？別的尸骸都是半腐的，唯獨這具已化白骨，看起來應該死了八、九年。八年前，余秋雨應該只有十三、四歲，這個人應該不是被他騙到這里的。”

楚寒衣一邊說話，一邊將手探向尸骸的腰際。驀然，他摸到腰帶處有塊硬硬的東西。

楚寒衣翻開腰帶，卻見那硬物原來是塊金燦燦的腰牌。他取出一看，見那腰牌金漆面，牌下系一條黑色流蘇，背面刻著“威鎮護衛大將軍”五個大字，正面卻是刻著一只翱翔展翅的黑鷹圖騰，底下是兩個蠅頭小字“玄鷹”。

楚寒衣的手不住的顫動，整個人亦開始顫動。這具骷髏尸骸，竟是黑鷹帝國四大護衛之一玄鷹。

冷霓裳見他手里執著一塊金牌，雙肩不住顫動，奇道：“你怎么了？”

楚寒衣忍痛飲泣，默然不語。

冷霓裳苦笑一聲，悲涼道：“你我很快就要死在這里，你還有什么不能說的？難道你還怕死人泄密不成。”

楚寒衣似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在玄鷹尸骸上繼續探尋，卻是一無所獲。他仍不放棄，繼續搜尋，斗大的汗珠從他額上一顆顆滾落……終于，他在那雙染塵的靴子里發現了一枚黑銅所鑄的鷹翅。

這便是鷹王玹靐親手交給玄鷹保管的鷹族四寶之一“鷹翼”。

捧著失而復得的鷹族寶物，楚寒衣的眼中淚水滿布。

冷霓裳見他這般傷心，譏諷道：“何必難過，一會你就會下地府跟這人團聚了。眼淚留著敘舊的時候再用吧。”

楚寒衣黯然道：“玄鷹的武功雖然在四大護衛中不算高，但他向來以機敏慧黠見長，想不到竟然會死在這里。”

冷霓裳默然半晌，終于忍不住道：“喂，咱們離死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你當真不打算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嗎？”

楚寒衣拾起擲于地上的白綢，仔細綁在腰上，并將“鷹翼”與玄鷹令牌一并塞入“腰帶”中。

冷霓裳疑惑的望著他：“你這是做什么？”

楚寒衣苦笑道：“如果我們還能逃出生天，我便把我的故事告訴你。現在時間不多了，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聊天上，不如找找出去的路。”

冷霓裳眼睛一亮：“你是說，這里還有出口？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楚寒衣道：“暫時還沒有發現，不過你記不記得，方才余秋雨曾說，這個密道是他無意中發現的，就連花無艷也不知道。”

冷霓裳不解：“那又能說明什么？”

楚寒衣道：“那就說明這個密道和這處洞穴并不在‘青衣坊’的設計之中。你想想，會有什么人挖出這樣一條密道，還布下了斷壟機關？”

冷霓裳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這定是建造這座地下宮殿的工匠所制。”

“你還不算太笨。”

楚寒衣邊回答邊在洞穴的四角找尋著出口，他左敲敲，右拍拍，依然一無所獲。

冷霓裳仍是不解：“既然不是主人授意，那些工匠為什么要費心挖這么一條密道？”

楚寒衣凝眉道：“既然‘青衣坊’是一座地下宮殿，必然就是一個秘密基地，花無艷又怎容他人知道這秘密基地的布局設計與進出口位置呢？這些工匠縱然只是布衣平民，卻未必不知道這個道理。”

冷霓裳倒吸一口冷氣：“青衣坊建成之日，便是他們的死期。所以有人不甘心等死，便趁青衣坊未完工之前挖出了這條密道，還設下了機關，為的就是以防花無艷有所察覺，可以用斷壟鐵將她阻在洞外。”

楚寒衣道：“這些能工巧匠的心智，實非常人可比。既然他們處心積慮挖出了這條密道，這洞里必然留有出口。”

冷霓裳聽他這么一說，黯淡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