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風在南禺住了三天了,這是我方才才知道的,我以為他早走了,那日我敷衍過凰奶奶,又實實的攆了他一次,我不明白他還在這里做什么,總之我是極不情愿再見到他。我方才在竹林截了兩根胳膊粗的竹子,想著用來泡茶喝肯定是極好的,正扛著竹子染了一身竹子香高興的回來。忽覺后面一輕,轉頭看見夙風抗了后半根竹子在我笑著,我瞬間就惱火了,仗著我怕惹凰奶奶不痛快,理所應當的還真住下來了。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我討厭他還是我說的不夠明白。
他似乎對我對于他的態度很詫異,認為我表現出來的不是真實的我,可是我為什么要說謊呢,我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他說他心里還有我,還喜歡我,可是難道因為這我也必須要一直心里有他才可以嗎?說到底他覺得我還是恨著他怨著他,不是有人說過什么愛極生恨嗎!可我真不是這樣的,我跟誰也生不來什么恨,我每天要想的事那么多,哪有時間恨呢!我只求他不要再來煩我。我最近對美食頗有心得,盡想著每日怎么最好吃的了,我心情若是不好做的飯怎么能好吃呢,哎,真是頭痛耶!現如今我看見他還沒走,我又得多做一份吃食,我總不能餓著他吧,想必這三日來他也是什么都沒得吃,一想到這,我就更加頭痛了,我因此又要和他多說話了。
他跟在我身后,時不時很有眼力見兒的搭把手,凰奶奶似乎很滿意我現在這個樣子,總是一副怕我嫁不出的眼光看我,說我傳了我母親的傻,卻沒傳她的婉約柔美,越來越像個野孩子,又傻又野的。好不容易有個男子看上我,我應該燒高香。
不知是否是因為天越來越好了,春暖花開了,一個個都往外跑,也不僅我這南禺有山吧,一個蹭飯的夙風還沒有攆走,這不又來個。
“看樣子日子過的挺不錯啊!我還一直擔心你外頭這么冷的天你就走了萬一凍成個傻鳥怎么辦,每日食寢難安的,看來是我多慮了。”
赫煊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將一盤剛炒好的春筍端到檀木桃花桌上來,碗筷已擺好,就差最后這一個菜了。
我抬頭看了看太陽,這真是大白天的撞鬼了,不過我見到他還挺高興的,看在高興的份上就讓他嘴上占些便宜吧,我沒有說話,咧嘴對他笑了笑,陽光太刺眼照到我臉上我只能半瞇著眼睛笑著看他,他有一刻的愣住,好像是因為我沒有跟他斗嘴吧,他看起來很高興,不再冷嘲熱諷對著我也笑了起來。忽然他就說了一句,“我都想你了。”
聽到這話我心里像有條小溪緩緩流過,清澈的溪水拂過河床的鵝暖石,癢癢的,而后我又有些難過,他到底說的真的還是假的呢,既然想我了這么久也不來看我,想他許是客套一下,或者又是他開的另一個玩笑話,我這么當真做什么,萬不要被他小看了去。
我依舊是笑笑沒有接話,因為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我難不成要說我也想你了,我是有點想他,但我不想說出來,似乎說出來就沒那么想了!
我指了指桌上的菜,“用飯了嗎?我做的!”后面那句話著實不該說的,似乎有夸耀自己的意思,我在跟他夸耀我自己,他會不會聽出來了,會不會取笑我!
他朝桌上看了看,“看來我來的還真是時候,既然會做飯,為何還要吃清和一開始做的那么難吃的飯。”
“不是怕打擊到清和的自尊心嘛!”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處處為別人著想,委屈了自己也沒換來別人的感恩,還覺得是你理應如此呢!”
“我也確實沒想過要誰來感謝我,我不過也是為了自己心里舒服罷了。”
我們兩個這樣正常談話的時候著實不多,覺得還蠻舒服的,至少他都說到我心坎里去了,他能懂我,我覺得還是蠻開心的。
正說著,凰奶奶被夙風攙扶著請了出來。
“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丫頭以后必定是個賢妻。”說完一眼看到了赫煊,“這又是誰,丫頭,這也是來找你的嗎?”
我看向他,也想知道他是否是來找我的,方才還好好的,他這會兒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對著凰奶奶行了個禮,“魔君赫煊給老壽星請安!赫煊只是路過這兒,看看婳兒在不在?離開魔界也有小半年了,赫煊畢竟是長輩,自然要關心小輩!”
他這話說的在理又客套,我聽著卻是不太舒服,凰奶奶擺擺手讓他不要那么多禮,夙風與赫煊彼此點頭示意。夙風將凰奶奶扶到座位上,又對赫煊道,“魔君即已來了,那就用了飯再走吧。這全是婳兒做的,魔君還未吃過婳兒做的飯吧?”
赫煊看著我說道,“不必了!”甩甩袖子招來一朵云便走了。凰奶奶懊惱的問道,“他怎么走了,我還沒問他火鳳的事呢!”
我想也沒多想,亦是追了上去,這一走下次再見又不知是何時,怎么也要吃了飯再走吧!
“赫煊!”他還沒有走遠,一襲繡了紅梅的玄色絲袍在白茫一片的云朵中孤傲不凡。
他停下來,“快回去吧!一會飯要涼了!我還有事,改日再嘗你做的飯吧!不過看上去就挺不錯。”
他特意夸了夸我,原來他聽出了我的話外意,我頓了頓道,“凰奶奶想問你我爹的事,你能否給她說說話再走。”
他哦了一聲說道,“改日吧!改日我再來,細細說與老壽星,我那里還有你爹當年留下的戰衣,到時候,一并帶來。”
我終于沒忍住,小心又問,“你真的不吃了飯再走嗎?”
他忽然失笑,饒有趣味的看著我,眼睛里像盛滿了水,再看下去要將人溺斃其中。
我忽然覺得臉很熱,低下頭,聽他說道,“你真的想留我用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