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風有點大，路旁的樹葉沙沙的響，言曼穿著一身淺灰色風衣，安靜地散著步。

站在小樹的角度，她是理解小樹的，少年命途多舛，面具是他自我保護和生存的方式。可是她就是不喜歡這樣的他。

從她把他帶回家，就意味著他是她羽翼下保護的一份子。而他以面具示人，讓她覺得受到了欺騙。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呼出一口氣，顧村公園的櫻花在夜色下還是那么美，熱烈，純情，高尚。

算了，饒過他吧。

言曼不知道的是，自言曼出門后，小樹就慌了，頂多也就十來歲的孩子，不吃不喝跪在門口跪一整天。

小比大比一會兒跑過來看看他，一會兒又跑開。最后朵朵把它的狗盆送到他面前。

小樹一面愧疚到無以復加，一面又感到不安。她是不是很生氣？是不回來了嗎？

膝蓋好疼啊……

這時，開門聲傳來，言曼回來了。

“起來。”一進門就看見這個雕像，言曼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這毫無起伏的語氣對小樹而言，卻猶如天籟。他連忙要起來，可是膝蓋已經痛到麻木，雙腿又沒有知覺，下半身完全動不了。

言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不動聲色，卻蹲下把他抱起來——竟是骨瘦如柴！心里剩下的最后全是心疼。

“你知道嗎？楊婉婉向我要你的補償費五萬元，我給了……”

小樹窩在她懷里，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吃驚。不，不要給那個女人！

“我奶奶也打電話過來和我鬧，說我不對，說我不應該搶了別人的孩子……”

沒有，你沒有……

“還有上戶口這件事，你知道有多難嗎……”

“……這些都沒什么，畢竟是我答應要保護你的……”

“……你聽話，懂事，安靜，都很好……可是欺騙和偽裝這種事，我向來敏感……”

對不起，小樹再也不會了……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我不會要求你怎么樣，畢竟我不是你，沒有經歷你所經歷的……你說你不想上學因為要和我在一起，其實你只是想更多的博取我的同情和憐憫……或者，你在擔心我會因為往后的學習花銷而厭棄你……所以，這才上演了難分難舍的戲碼……”

言曼把他放在床上，從床頭柜里翻出云南白藥，然后將他的外褲脫掉，膝蓋處噴了藥，輕輕地給他揉著。

“姑姑……”

“把一件小事揪著不放確實小題大做了些，可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怎么辦呢？你是我決定要照顧保護的人，可你小心思太多，當我是傻子嗎？”

小樹被說得不敢答話，他知道原本的自己擰巴，自私，偏執，記仇，扭曲……難道這些丑陋的一面就要展示出來嗎？他乖巧，懂事，聽話……這樣不好嗎？

“姑姑……”

言曼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頭，止住他的話，“可你終歸是要我養的，就這樣吧。餓一天，我去煮點餃子。”

可你終歸是要我養的……這句話明明沒什么溫度，小樹卻哭了。

“姑姑……”在言曼走出房門時，小樹叫住她，“對不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