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上下二十多具尸體被埋葬在了后院里,第二日,南宮玥一早起來,到沈夫人墳前拜了三拜,便欲啟程。
流影城弟子抓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強按著老人的肩逼他跪下,同南宮玥說道:“他是沈帆的管家,會武功,事發時候逃了,后來昨天深夜又鬼鬼祟祟潛入沈家,給我們下迷藥,該怎么處置?”
南宮玥問,“沈家死在廚房的下人,全是他殺的?”南宮目光冷淡,瞧著這老人,將十多位不會武功的無辜下人斬盡殺絕,此人真跟沈帆一樣狠毒殘忍!任何一個有一丁點良知的武林人都做不出這種事!
南宮玥道,“就地處死吧!還無辜枉死之人公道。”
老人全身猛地一震,抖了起來,向南宮玥求饒:“玥大小姐,玥大小姐饒命……饒小人一命,小人也是身不由己啊!”
南宮玥看清了他的臉,一時呆住,“居然……是你,鐘叔叔。”
鐘明是沈家老仆,當年,沈帆一家上下全部罹難,父母兄弟慘遭殺害,親人全部死絕了,唯有這個叫鐘明的仆人,得知沈帆還活著,便到西隱山莊為奴只為了照顧沈帆,南宮玥的爺爺感他一片忠心難能可貴,一直待他主仆不錯,親傳沈帆南宮家的上乘武功,也讓鐘明在西隱山莊當了個小管事,而鐘明也知道感恩,在西隱山莊遭到外敵的危急關頭,曾用他的身體為南宮玥的爺爺擋了一箭救了她爺爺一命。
那是南宮玥童年時候的記憶了,那個時候的鐘明還是虎背熊腰的大漢,而今,十多年過去了,他已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鐘明見她臉上有所動容,便知道她定是不忍,顫聲求饒:“玥大小姐,看在鐘明曾為你爺爺出生入死擋過一箭的份上,開恩饒過我這條老命吧!”滿頭白發的老人一個勁的朝南宮玥磕著頭,額頭觸地生響。
南宮玥想起了童年記憶里那個大胡子的鐘明,真有種歲月無情白衣蒼狗的悲涼。誰能想到那個生死做笑談的鐘明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宮玥輕嘆一聲:“你起來吧,我暫且不殺你……”
沈子昂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哭醒了,他哭著叫喊著,喊他娘親,喊他爹爹,喊他姐姐,可是沒有人回應。他跳下床,光著腳丫到處找,可是熟悉的地方空蕩蕩冷冰冰,再也沒有熟悉的人存在。
南宮玥聽到哭喊聲,尋過去,將那個四歲幼兒抱起。
沈子昂摟住她的脖子,摟得那么緊,臉上掛著淚水,眼睛里全是恐懼,他哭著問;“我娘在哪里?”
南宮玥不知怎么回答。
“我要我娘,我要爹爹……”沈子昂聲音哭啞了。
“對不起,子昂……”南宮玥抱緊他,心如刀絞。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娘!娘!娘在哪?”沈子昂掙扎,哭叫不停。
南宮玥不知道一個四歲的幼兒也能有這么大的力氣,幾乎抱不住他,孩子的哭喊尖叫聲刺痛她的心臟。
南宮玥終于出手,點了他睡穴,這世界才安靜下來。
南宮玥深深呼吸,讓自己心情平靜,然后抱著沈子昂緩緩走向后院,車馬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鐘明見沈子昂在南宮玥手里,怕南宮玥會斬草除根殺了他,跪求道,“小少爺脾氣嬌縱,怕惹玥大小姐不開心,不如交由小人照顧?可好?”
沈子昂是沈家唯一的血脈,他作為沈家忠心耿耿的老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沈家就此絕后。
南宮玥便把沈子昂交到鐘明手上,猶豫良久,才輕聲說:“你若覺得子昂跟著我不好,你自己就帶他走吧!”
鐘明抬不安地注視著南宮玥,不明白她說這話什么意思,她這話在暗示什么,有什么深層含義?
南宮玥知道鐘明多心了,正視著他,平靜道:“我本想親自撫養子昂成人,就當是……一種贖罪,但是如果你覺得,不應該把他留在仇人身邊,你可以帶他走,帶他遠離江湖,選擇另一種生活。”
鐘明垂下眼眸看著懷里熟睡的孩子,心里熟思良久。
沈帆的仇人也不少,他若帶小少爺離開怕保護不了他,而南宮玥似乎是良心不安、真心內疚,再者,南宮家族的武學乃武林上乘,小少爺只有跟在南宮玥身邊才有機會成為武林一流高手……
鐘明跪下道,“鐘明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一把枯骨,擔不起撫養小少爺的重擔……玥大小姐如肯收容小少爺是沈家福氣,我代沈家列祖列宗謝過玥大小姐。”
南宮玥知他這話并非真心實意,乃是形勢所迫,卻也沒多在意,只是輕輕扶他起來,淡淡道:“那便同我一道回流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