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我，你開心么？”慕菱兒終于舍得轉過頭，正眼去看祁陰了。

對上她的眸子，祁陰有一瞬間的心虛，垂下了眸子。

看他不回答，還閃躲的樣子，慕菱兒抿唇一笑：“或許是不開心的。”

祁陰動了動嘴，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來。

“不過，我開心。”畫風突變，最后幾個字，慕菱兒是一字一頓的咬牙說出來的，與剛才的風輕云淡模樣大相徑庭。

他明白，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在間接中算是她的殺父仇人。

如今自己成為她的俘虜，她終于能為她父親報仇了，怎么會不開心呢。

祁陰心忽的一痛，沒由來的，疼他要喘不上氣來。

“對不起。”他低聲道。

“對不起？”啪的一聲巨響，是慕菱兒拿著手槍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來，兩步到了祁陰面前，她用力的扯著他的衣領，槍口死死的抵在他的喉間。

“對不起有沒有用，不是你們這些條子最清楚的么？”那句話說的，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條子干什么。

她紅艷的唇，嫩白的臉，冰冷的槍，都無一不在提醒祁陰，自己做的事，給她造成了什么樣的傷害。

“我那么多的兄弟，甚至我的父親……這一條條人命，你就跟我說對不起？”慕菱兒原本還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到后面越說心里的火越大。

“貨我可以不要，據點我可以給你們端，但是祁陰，你最不應該碰的，是我父親！”慕菱兒眼里刮起了癲狂的風沙，仿佛自己碰到了什么細菌般的甩開祁陰，他受力向后癱倒在了地上。

慕菱兒還氣不過，一腳狠狠的不管不顧踢過去，踢到了他的小腹上。

好在慕菱兒穿的是一雙編條涼鞋，但這也足夠讓祁陰痛得蜷縮起來了。

身體痛，但靈魂更痛。

很多話堵在祁陰的喉嚨里，他說不出來。

他也不想的，他沒想過慕老大，會就這樣在亂槍之中被……他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他真的很抱歉，他明白對于慕菱兒來說，慕老大的角色有多么重要。

他是她唯一的親人，更別說平日里慕老大那么疼她了。

“祁陰，做這一切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慕菱兒吸了口氣，蹲了下來，和祁陰平視，他能看到她眼中泛起的霧氣。

他很想替她撫去眼角的淚水，告訴她不要哭，這時候他才深切的明白，原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是她的眼淚。

“你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在他突然柔和的眼睛里，映照到的是猛然暴怒的慕菱兒。

“你是在可憐我么？啊？你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慕菱兒氣得起身，用力的一腳跺在他的腳踝上，力氣之大，能聽到咔噠的一聲。

此時的慕菱兒宛如被侵犯了自己領地的獅子，對所有入侵者都施以怒火的洗禮。

冷汗從祁陰的額角流了下來。

慕菱兒回頭，看到屋子里邊一直看著的其他人，咬了一下唇角，吊兒郎當的道：“你們先出去，剩下的事，由我和他兩個人解決。”

寧谷第一個皺起了眉，想制止。

他怕祁陰陰險狡詐還會有什么后招，或者用些花言巧語讓慕菱兒放過了他，反倒讓她陷入危險。

“出去！”看他們沒動，慕菱兒收起笑容冷著臉呵斥道。

大家面面相覷，雖然他們知道自己在這會妨礙到兩人的“敘舊”，但這樣無疑是對慕菱兒最安全的。

終歸，她也還是個女孩子而已。

“出去吧。”在慕菱兒發更大的火之前，慕二爺進來救場，他背著手道。

既然慕二爺都這樣說了，他們也只好下了二樓，把空間留出來給兩人。

當侯玉把門關上時，看見了在里面門這邊拐角斂息站著沒動的慕二爺，眼神閃了閃。

看來，慕二爺也還是擔心菱兒姐的。

侯玉用力的把門關了起來。

屋子里，凌然安靜了下來。

慕菱兒拉過椅子，坐在祁陰面前，和他進行死前談心：“我對你好么？”慕菱兒問。

“好。”

“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呢？”

祁陰說不出話來。

“你所表現的喜歡我，都是假的，只是為了得到我的信任么？”慕菱兒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祁陰也在心底問自己這個問題，是么，他也不知道。

如果謊話不動聽，為什么不誠實。

如果可以誠實，誰愿意說謊。

不知道的話，那就肯定一點呀，反正，兩個人也不可能會有結果。

“是。”

“呵，”慕菱兒唇都被自己咬破了，憋著不要讓眼淚掉下來。

還在奢望什么，奢望他也真心過？他就是個騙子。

“祁陰，你特么就是個混蛋！”帶上哭腔的慕菱兒，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如果可以，我寧愿在那晚，不救你，讓你死，這樣……這樣就不會有后面的這些事了……我真的好后悔。”

祁陰撇開臉，咽了咽口水。

“是我傻，我還以為你會有什么難言之隱，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無知，我也不會養一條白眼狼在身邊。

爸……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

慕菱兒捂著臉，哭到絕望。

為什么愛情要和親情撞在一起，為什么兩個人不能在一起，為什么兩個人走的道不同……

她沒看見，躺在地上的祁陰如同被抽去了骨頭，在她的哭聲中，眼淚滲入地上的竹子縫隙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菱兒終于平靜了下來，她起身，一臉鎮定的給祁陰松綁，還把一把槍塞進了他的手里。

讓他站起來，兩人相對。

“舉起你的槍。”慕菱兒微笑的道，眼角還帶著淚。

在拐角這邊的慕二爺在心里嘆了一聲，這個傻姑娘啊，順便摸出了自己腰上的槍，做好了準備。

“我……”

“祁陰，”慕菱兒舉起了自己手里的槍，對著他：“你還要我怎樣？你可以那么狠心，那我就看你會不會做噩夢……

我數三個數，誰先開槍，誰就能活下去。”

祁陰眼神深邃的看著她，看她在自己眼前擠出一個燦爛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