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暮晚是不想提起這件事情的。

但是無奈小毒嘴快，已經把事情都給說了出來。

在陸宛宛和冥夜的詢問下，暮晚只好把真相告訴了他們。

“準確說來，我應該是暮晚銀山之靈。你們看到的我，不過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罷了，其實我的身體有小半座暮晚山那么大。因為我的身體實在是太過龐大了，所以我和其它神靈不一樣，不能隨意走動。”

“不能隨意走動？為什么？”冥夜問道。

暮晚輕咳了幾聲，繼續說道：“如果我離開暮晚祠的話，便會引起山崩，所以我的活動范圍只能在暮晚祠內。原本我作為銀山之靈，是應該向村民提供銀礦的。不過他們需求的量已經超過我的承受能力了，所以現在我的身子才會這么虛弱。早在五十年前，我就已經告知了這附近的村民，讓他們不要再來開采銀礦了。因為暮晚山已經到極限了，如果繼續開采的話，暮晚山的山體會被掏空。若是引起了山崩的話，整座暮晚城都會被毀滅。野狼之靈也是為了保護我，才開始守護銀礦的，如果陸姑娘要怪的話，便怪我吧。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引起的。”

聽到了這里，陸宛宛發現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她以為，暮晚只是為了懲罰那些貪婪的人類才這樣做的。

現在她才知道，暮晚這樣做，竟然是為了保護暮晚山和暮晚城。

孰輕孰重，陸宛宛還是知道的。

阿七的臉色漸漸地好了起來，他說道：“小哥哥，小姐姐，暮晚說的都是真的。若不是暮晚的話，我早就已經離開人世了。我已經陪在暮晚身邊很久了，我需要靠暮晚的力量才能維持性命。同時暮晚也需要使用我的身體，來和入山的百姓溝通。因為普通的百姓是看不見暮晚的，他們只能借助我的肉身來和暮晚溝通。”

難怪暮晚剛剛會說，阿七是被作為神男送來暮晚祠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

神男和神女，就是作為神靈和人類的溝通媒介存在于這個世上的。他們的身體很虛弱，不過卻擁有不同于一般人的體質，他們和神靈之間的關系，更像是一種共生的關系。

如果神男、神女的肉身離開了神靈，會變得異常虛弱，一般來說，不出半年便會離開人世。

所以……

神男、神女必須留在神靈的身邊，來維持性命。

“阿七，莫要多言。”

說著，暮晚便將小傘和小毒喊到了自己的身邊，在他們的耳邊說了一些話之后，小毒和小傘便扶著阿七去了后面的房間里。

等阿七離開了這里后，暮晚低聲說道：“阿七在我的身邊已經待了快六十年了。之所以你們看到的阿七還是這副稚嫩的模樣，是因為我封印住了他的肉身。原本他的壽元只有七年，只有這樣我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不過現在已經快到極限了。所以我想把阿七拜托給你們，他在我的身邊待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如今就算是待在我的身邊，他也活不過半年了。所以，我想請你們將他帶走。”

什么？

阿七的壽命竟然只剩半年了？

陸宛宛原本還以為只要將阿七帶到暮晚的身邊，阿七便能活下去。

現在，在得知這個消息后，她簡直不敢相信！

陸宛宛的手一抖，她手中的戒指滾落到了暮晚的身邊。

“陸姑娘，你的戒指掉了，”暮晚順手將那枚戒指撿了起來，“誒，這枚戒指怎么看起來這么眼熟？這莫非是我當初送出的那枚？不對啊，陸姑娘這么年輕，不可能吧……”

陸宛宛道：“這枚戒指不是我的，是萬青村一名老婆婆的。”

在聽到陸宛宛的話后，暮晚又回憶起了當年的事情。

曾經，暮晚山附近的村民在每年的山神祭，都會來到暮晚祠里，他們會對著暮晚許下自己的愿望。

身為暮晚山之靈的暮晚，當然也會聽到他們的禱告。而且，偶爾暮晚也會回應他們的禱告。

這枚戒指，就是當初暮晚在回應禱告時送出去的。

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還會重新見到這枚戒指。

因為山神祭是有規定的，每個人一輩子只能來一次暮晚祠。

不過，自從封山之后，已經好多年都沒有人來過這里了……

暮晚將戒指遞給了陸宛宛，說道：“陸姑娘，這枚戒指是我送出去的。我還記得，當時她許下了結下良緣的愿望。如此重要的戒指，她怎么會給你呢？”

陸宛宛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婆婆說，在十幾年前他的丈夫就去世了，而且就在暮晚山之中。那一年，他的丈夫和村民帶著五名喚靈師來到了暮晚山，但是就再也沒有出去……”

暮晚冷聲道：“那五名喚靈師和村民都是來盜取銀礦的，當時野狼之靈還是人形，好言相勸他們不聽。而且那幾名喚靈師還對野狼之靈發起了進攻，再后來野狼就把他們都殺死了。陸姑娘，你還在怪我濫殺無辜嗎？你真的覺得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嗎？”

其實……

陸宛宛已經開始動搖了。

因為伏爾泰說過：“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這句話，也是陸宛宛很喜歡的一句話。

輕飄飄的雪花看似無害，但是積累得多了，卻能引起巨大的雪崩。

雪花如此，何況人哉？

這些來到暮晚山偷取銀礦的人，也覺得只是一點銀礦而已，應該不會引起災難的。

但是卻不曾想到，如今的暮晚山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了。只要拿走一點點銀礦，都可能會引起山崩。

到時候，若是暮晚山真的山崩了，暮晚城也會被掩埋！

那就不止是幾條人命而已了，那可是十幾萬的人命！

但是即使如此，野狼之靈的手段也太過殘忍了……

陸宛宛搖了搖頭，說道：“暮晚大人，我理解你。山崩時，沒有一個偷盜銀礦的村民覺得自己有責任。你作為暮晚山之靈，守護的不僅是暮晚山，更是暮晚城和暮晚城里的百姓。這些進山偷盜銀礦的人固然可惡，但是罪不至死吧。還有萬青村那些無辜的居民又作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