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爺子側過身,讓他進來,隨手關上了門,“我正在做飯呢,不過小婉還沒有回來,我想等她回來再炒菜。”
章念陽從房間里跑了出來,微笑著叫道,“許諾叔叔你來了!”
溫老爺子一臉嚴肅看著外孫,“讓你好好寫作業,你怎么就聽不得一點風吹草動!”
章念陽低著頭,“我只是出來跟許諾叔叔打個招呼嘛!是外公您讓我看見熟人就要打招呼的!”
“這會子你倒記得要打招呼了,剛才我接你放學的時候讓你和老師說再見你怎么不說!”溫老爺子沒好氣地說道。
“我不喜歡那個老師,我不想和她說再見!”章念陽理直氣壯地說道。
“外公不喜歡沒禮貌的孩子,快去寫作業,把字寫好知道嗎?否則我會打你的屁股!”溫老爺子正色道,不怒自威的樣子很嚴肅,讓人心生畏懼。
章念陽瑟瑟發抖走進房間,不敢怠慢。
許諾覺得小婉父親實在是與眾不同,他看到很多隔代親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把孫子外孫寵得無法無天,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嚴厲的外公。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太過溺愛孩子,未必對孩子就是真的好。
斂了斂心緒,許諾微笑看向老爺子,“伯父,我今天想過來搭個伙,您看可以嗎?”
溫老爺子不置可否,“那你待會炒菜。”
“沒問題。”許諾說著,將單肩包放在沙發上,脫去黑色西裝外套,解開袖扣,挽起袖子就走進廚房。
溫老爺子走進章念陽房間,伸頭一看,怒從中來,“你這是在寫字嗎?簡直是在鬼畫符!”
章念陽委屈巴巴的,“外公,你出去,我不要你在這里,哼!”
溫老爺子從旁邊拿出一把戒尺,那戒尺看上去十分考究,似乎有些年頭,就好像古時候夫子手里拿著的戒尺一樣。
然后,那戒尺落在了章念陽手上,打得他大叫一聲,然后鬼哭狼嚎起來,“臭外公,我還這么小,你居然對我這么兇,還打我,你這是虐待兒童,是犯法,是要坐牢的!嗚嗚嗚……”
溫老爺子絲毫不為所動,“這個你放心,我孫子就是金牌大律師,他一定不會讓我鋃鐺入獄的。”然后拿戒尺敲打著作業本,嚇得章念陽直閉眼卻又不敢閃躲。
“少給我東扯西拉,趕快寫作業,把字寫好!”溫老爺子正色道。
章念陽擦干眼淚,抽泣著,拿起鉛筆,委屈巴巴繼續寫字。
在老爺子的注視下,章念陽不敢有絲毫懈怠,一筆一劃認真寫字。
溫老爺子看了看,“這才像是字,剛才那些簡直就是垃圾!”
溫婉怡回到家的時候,正好聽見父親在對兒子說教。
正準備過去看看,在廚房聽見動靜的許諾走了出來,溫柔看著她,“小婉,下班回來了?”
溫婉怡淡淡地看著他,“嗯,你這是要做飯給我們吃嗎?”
許諾微微一笑,“是的,如果做的不好吃,還請你們多多包涵。”
看樣子他很少下廚,溫婉怡不想打消別人的積極性,淡淡說道,“我拭目以待。”
許諾收回視線,又回到廚房忙活去了。
溫婉怡回到房間,關上門,脫下紫色旗袍,換了一套紫色的家居服,又把被白玉蘭簪束起的長發泄下,隨意披散在腦后。
走出房間的時候,又聽見了兒子章念陽的鬼哭狼嚎——“外公,你又打我,我要告你虐待兒童!”
然后又是溫老爺子的聲音,“一會兒不看著你你就鬼畫符,不打你幾下你不長記性!”
溫婉怡嘆了口氣,的確,每天陪著章念陽寫作業,真是一向艱巨的任務。
一開始她還耐著性子陪著他哄著他寫,后來發現這樣自己憋屈而壓抑,感覺都要心肌梗塞了。
到后來溫婉怡干脆放棄治療,隨它吧,章念陽字寫得不好大不了就是她被老師在微信里面批評幾句。
反正和章司遠結婚的那一兩年,什么難聽的話她都聽麻木了。
這么一想,溫婉怡有些自嘲,是不是還應該感謝章司遠的惡語相向把她的承受力都變強大了。
溫婉怡放棄治療不代表溫老爺子會妥協,自己女兒因為婚姻失敗一直沉溺其中深陷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他做爸爸的也只能哀其不幸恨其不爭。
至于章念陽,溫老爺子可是要把他教育好,女婿他無法教導,這外孫他可要好好教育,省得多年養育,教出一個白眼狼來。
畢竟,章司遠就是這樣一個種,章念陽畢竟是他的兒子,難免不會自帶他的屬性。
對于自己父親教育孩子,溫婉怡也不敢插嘴不敢護短。
之前自己不聽父母的話,毅然決然嫁給章司遠,最后慘淡收場,溫婉怡一直自責不已,也恨自己,選擇錯了路。
果然啊,人不能走錯一步路,尤其是婚姻的道路。
父母都反對的人,你還是不要和他結婚了吧。
溫婉怡斂了斂心緒,覺得自己一不注意,又開始多愁善感了。
走到廚房門口,溫婉怡看見許諾穿著白色襯衣,袖子松松挽到胳膊肘,迎著夕陽,他的額頭飽滿,發絲往后梳得一絲不茍,一手拿刀,一手切著土豆。
大概是第一次下廚吧,許諾切菜的力道一下種一下輕的,噔噔噔的聲音一點也不連貫。
雖然如此,但是許諾神情嚴肅認真,好像在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溫婉怡嘆了口氣,走進廚房,“許教授,還是我來吧。”
許諾有些訕訕地笑了笑,把菜刀刀柄遞給她,“不好意思,因為我之前沒有下過廚,所以……”
溫婉怡游刃有余切著土豆,又把被他切得亂七八糟的土豆塊改了刀,“沒下過廚房還敢攬下這個活,你是想為難自己,還是想為難我們?”
許諾慵懶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她行云流水的動作,“我只是想嘗試一下。”
溫婉怡嘆了口氣,“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大家工作學習了一天,沒有人會這樣餓著肚子陪著你嘗試,”說著,突然想到了什么,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哦不,或許,還是有人愿意陪著你嘗試,做你的小白鼠的。”
許諾有些不解,“你說的是?”
“就是那個讓我離你遠點的小姑娘呀!”溫婉怡漫不經心地說道。
許諾不禁彎唇一笑,雙眸熠熠,“小婉,你是吃醋了嗎?”
溫婉怡內心毫無波瀾,“實話實說而已,我想告訴你的是,別固執地去追求一個心里沒有你的人,應該多回頭看看那些喜歡你的人,還是一個那么年輕美麗而優秀的女孩子。”
許諾認真地看著她,“可是我并不喜歡她,如果回頭去看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的話,那么我和渣男有什么分別。”
“你說的很對,我也不想做玩弄感情的渣女,所以,我也不會給別人希望。”溫婉怡再一次拒絕許諾的深情。
“小婉,我是因為有喜歡的人所以才不會回頭給別人希望,那么你呢?難道你還對念陽爸爸舊情難忘?”許諾試探性地問道。
“沒有。”干脆利索的兩個字從溫婉怡嘴里吐出。
“那么你是否有其他喜歡的男子?”許諾繼續問道。
“沒有。”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嘗試著接受我,哪怕,你不喜歡我,至少,請你不要拒絕我?”許諾雙眸熠熠,眸光無限柔情。
“我不喜歡不會下廚的男人。”溫婉怡隨口找了一個理由,她的爸爸哥哥和侄子都會下廚,同樣的,她的媽媽大嫂和侄媳婦都不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做飯。
她也有不想做飯的時候,如果找一個不會做飯的男人,那么她豈不是要天天做飯?
“恕我直言,念陽爸爸的確廚藝了得,但是,他可曾真心實意給你和念陽做過一餐飯?”許諾淡淡地反問。
溫婉怡不想回憶傷心往事,因為突然發現,以前章司遠還真的沒有給她做過一餐飯。
至于她愛吃的鹵味,也是章司遠為了生意在餐廳廚房大鍋鹵制的,談不上什么特地為她做的。
“沒有。”溫婉怡內心波濤洶涌,語氣卻平淡無波。
許諾微微一笑,“我并不想提起你的傷心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總是去看一個人擅長做什么,而是要去看他會為了你和你的家人做什么。”
“的確,許教授你陪著我爸爸下棋,陪著我兒子玩,是做了不少事情,但是你知道嗎?你越是做這些,我越是覺得欠你,我不想欠你。”溫婉怡背對著他,切著洋蔥。
看著她纖瘦的背影,許諾花了很大力氣,才壓制住心中想把她擁入懷中的沖動。
“既然不想欠我,何不以身相許?”
洋蔥的辣氣直沖口鼻,溫婉怡被熏得睜不開眼睛,“我拒絕。”說著,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好,我明白了,是不是我學會下廚,你就會接受我,喜歡我?”
溫婉怡淚流滿面轉過身,準備去客廳拿抽紙擦擦眼淚,那個洋蔥實在是太沖了。
許諾看見她流眼淚,立刻心如刀絞手足無措,“小婉,你,你不要哭好不好,我不強迫你接受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