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漠孤煙直(17)
- 霸妻之前世今生
- 擇木選棲
- 9776字
- 2019-04-14 20:30:00
大漠孤煙直(17)
昨日登至山腰間突然風雪大作,整座蔥嶺都開始晃動如同地動一般。隱約之間似乎真應了那守山人編織謊言中,說的蔥嶺女神喜歡悠然自在,卻不喜外人來訪打擾的蔥嶺山,動怒之狀一般,幸虧守山之人經(jīng)驗豐富,安撫眾人,道,
大家莫急莫慌,這是雪崩。眾人聽從守山人的指示分別朝兩側逃離,許凝之牽著湖蕁的手從左側逃離,而吉麗張騫劉櫛城等人則朝著左邊逃離。雪球滾動山體的劇烈響聲蓋過了眾人的喊叫聲,
幾十個碩大無朋的雪球,越滾越大不斷得增大它的規(guī)格。轟隆轟隆得徑直往山底滾落,當中不免有腿腳不利,未能調整高原反應速度不快的拖油瓶,其中一個人便是枡達,枡達自進入蔥嶺周邊區(qū)域之際,身體就開始出現(xiàn)各種不適反應。尤其是呼吸困難,總是覺著外部的空氣,遏制住了枡達原先平衡的呼吸,讓它變得急促不安。越往上走,枡達的呼吸就越來越困難,流動的空氣開始凝固了一般,枡達一步三兩喘息。本就拖著笨重的身軀,大口喘氣。
現(xiàn)下忘命一跑更是消耗了不少體力,如紙片般白的臉色越加鐵青了,但是她依舊堅毅,似南國冬日寒風不倒的毅力青松。然而無情的雪并未因此而繞過身心俱疲的枡達,碩大的雪球從陡峭的懸邊垂直墜砸向枡達,但是她并沒有受傷,
受砸傷的另有其人。那是枡達一輩子最希望能夠替她遮風擋雨的男人,現(xiàn)在幻想成為了現(xiàn)實,她應當無比欣慰才對,因為她的夢想成真了。可是當那個男人奄奄一息,
真正得躺在簡陋得連稻草都無存的蓋卷上,氣息奄奄的,她卻比任何人都傷心,她恨不得她從未有過這種幻想。她已經(jīng)顧不得感動,以及后來的事……。只剩余五臟六腑在哭泣,幸虧經(jīng)驗豐富的守山人帶來了打火石,勉強為劉櫛城燃起了一堆火苗。但是濕冷的干柴太過于倔強了,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燃。著急上火枡達圍在了火堆旁,來回踱步瞎折騰。湖蕁扶著下巴嘀咕道,
要是能從她體內引出愛火與心火,必然能燃起火堆。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嚇死人不償命,聽話總是一半漏一半的許凝之,驟然出現(xiàn)在湖蕁的身后,空靈的聲音搭腔道,為什么,被赫然嚇了一跳的湖蕁轉身就拍了許凝之一掌,
讓你嚇人走路沒聲。許凝之捂著臉,可憐兮兮道,誰嚇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太過于專注好嗎?許凝之捧著半邊的衰臉,委屈巴巴得,活像個被惡公婆訓斥的小媳婦一般,
湖蕁:那誰讓你……倒霉活該今天就該被我打的呢?許凝之嘟了嘟嘴,你權且先受著吧!都什么時候了,沒看到劉櫛城嗎?還有心思鬧,湖蕁噼里啪啦得胡亂說了許凝之一通,因為氣氛過于凝重,不適于過分活躍。湖蕁與許凝之不再鬧了,
然而時間不等人劉櫛城不等人,身體聚集的溫度驟減下滑,四散于空氣當中,刺骨的寒涼逐漸以逐步蔓延的趨勢浸入肌膚骨肉。他的手掌開始結清了薄薄的一層霜,那是身體內的火抵御不住占主導的冰特征,就好似蔬菜凍透一般。緊隨其后的是眉毛、睫毛、都刷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興許是劉櫛城命不該絕,
倔強到底的濕柴終于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火勢急劇擴張。照亮了空曠烏漆的山洞,山洞充滿了光明與洞外,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火勢的強度更加大更加強烈,方才聚集于一處跺腳取暖的同僚四散開來,火比任何時候都珍貴,如同饑腸轆轆的人吃完食物會更加有滿足及飽腹感,融化了所有人身上心里的冰碴。眾人再一次聚集于火堆旁,
一方面為自己取暖,另一面為臥于陋板生死未卜的劉櫛城增添一些人氣,希望他能挺過來,見過太多同僚死于路途上的他們,在面對生死離別之際,盡管習以為常,但是他們依舊想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為劉櫛城做一些什么。他們不善于言語卻用最實在的行動來,展現(xiàn)團結的力量。跳動晃閃的火舌肆虐,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力量,噼里啪啦,柴火不間斷的折斷聲,期間還伴隨著柴火脫水快速蒸發(fā)的聲音。
烤鵪鶉的香味它們也同時也,牽動著所有人的心,那是張騫告訴湖蕁的秘法,劉櫛城此生最舍棄不了的長安味道,那是劉櫛城舍命也不肯舍棄的美味,雖然這一招有些險,但是事實證明了,張騫的辦法從來沒有失靈過。身子漸漸暖和起來的劉櫛城,指尖移動了“幾步”嗅覺也解封了,
一個勁得在空氣中搜尋氣味,似蛇吐蛇信尋覓空氣中獵物的氣息般。
興許是許久未食長安鵪鶉了,劉櫛城對長安鵪鶉的味道生疏了不少。那肉味勾了許久,最終,本該遠遠飄去的一縷魂,終究被那一絲只屬于長安的味道給勾了回來,
劉櫛城醒來后便嚷嚷著,鵪鶉,鵪鶉。眾人轟然一笑,連那守山人都不得不佩服,張騫的妙才。張騫望著大塊朵頤的劉櫛城魏然一笑,額角滲出的汗珠還未來得及擦干呢?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恰巧被湖蕁瞧見了,她一直緊盯張騫額上的汗珠。她實在是手癢地很,她最是見不得別人大把大把的汗珠掛在腦門、脖頸上的人,
因為她會忍不住替他擦,但是她還是忍住了,遂甩出了一張絲帛,那是她平日里擦汗的。婉約地勸張騫把汗擦了,
許凝之從人群中鉆了出來,一把拽住湖蕁剛起暖的雙手,關切地問候道,“你冷嗎?”湖蕁還未回答他,他下一刻已然褪下他周身唯一一件保暖的坎肩,披在了湖蕁的身上。自己則是抖擻著身子寒顫不已,他的好意湖蕁自然不能接受了,遂抖了抖肩,退回給了許凝之,
“你別老是想著我,你自己呢?”
湖蕁果斷地拒絕了許凝之,復又離開。許凝之似牛皮糖一般跟了上去,甩都甩不開,道。“你說你,要是跟劉櫛城一般,凍壞了那我該怎么活呢?”湖蕁轉過身弓起的手肘撞上了許凝之的肚子,
倒霉的許凝之呃了一聲,有些好笑。湖蕁對著許凝之笑了笑,抱了抱臂,指著許凝之有些隨便道,你這話問的,那當然是我死了你照樣活,該怎么活怎么活唄。但是千算萬算那許凝之的心思,湖蕁終究沒有算到,他居然在眾人面前給我搭了個,比天還高的臺。硬生生得讓湖蕁下不來臺,湖蕁恨不得在腦海中捶打了許凝之數(shù)以千次了,
好一句如雷貫耳的,“不,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湖蕁的臉嗖的一熱,可以相信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同一時刻齊刷刷得將注意力,迅速從劉櫛城的身上轉移,集中于湖蕁的身上,湖蕁真想覓一處能容下她的裂縫,又或者是有個好心的人替她解圍。
算了,半天沒有人幫她自己幫自己嘍。
須臾,湖蕁靈機一動選擇裝傻充愣,掂起了腳尖戳了戳許凝之的腦門,打趣道,我知道因為我們兩是最要好的伙伴對吧?放心吧!在你娶親之前我是不會死的,我可是要好好活著的呢!言畢,遂又客套得拍了拍許凝之的肩,小聲威脅:你差不多就得了。
附加了一掌直碎心,她的那一掌力可是加重了不少,不敢說是八成的掌力,但是也將近七點九八成,許凝之:惡毒的女人。
湖蕁不得不承認她對待許凝之,從來都是隨便的甚至可以用粗魯形容。許凝之緊皺的眉,將近迸裂的眼珠,以及鼓成生氣河豚魚般的臉。湖蕁那一掌絕對不輕,要是他再削弱一些必然會被拍到地上。
湖蕁怒蹙著眉,好似向許凝之的腦門上重重地投了一塊石頭,示意讓許凝之以后在公眾場合,注意點用詞。許凝之懂不懂湖蕁不曉得,但是湖蕁就是這個意思。機智敏銳的湖蕁親自為自己解了圍,眉頭不免往上梢爬。
身后默語不談,才舒展緊皺眉山的男人,默默向她投去了贊許的目光,柔光似水殤波不絕,盡顯綿柔之意。的確問題出現(xiàn)的時候,就應當是自己來解決的,而不是一味地靠他人。能真正處理問題的人方是個讓人省心的人,這也是他為何摒棄堂邑父而選中湖蕁,作為自己貼身翻譯的緣由之一,除此之外湖蕁身上還有一個優(yōu)點那便是無軟肋,
張騫也不是沒有觀察過湖蕁,過人的語言天賦,是的,無可否認成為了她能與堂邑父站在同一位置上的硬性條件,但是她最難能可貴的是她幾乎沒有什么軟肋,對蛇蟲毒蟻無懼之外,更是無情感牽絆,也是難得看破生死之人,并不是堂邑父能力不如湖蕁,也不是他對生死恐懼,
只是因為他有情感牽絆,他是有軟肋那便是女人。跨不過的女人關,女人是他的天敵,除非有一日一個女人能走進他的心房,那么他依舊是有軟肋的,
反正為人必然會有私心。張騫也是人,湖蕁已然走進了他緊閉的心房,趕出去的堂邑父再想走進去,一個字難,再三個字,難上加難。一山不得容二虎的道理,張騫是知道的,張騫習慣了湖蕁的翻譯方式活潑生動,既未偏離主題又不會刻板乏味,
就昨天一整天,先是劉櫛城被砸傷緊接著,就是好幾個同僚起了高原反應一個個喘得,跟哮喘實在是沒有兩樣,蔥嶺的雪下起來是沒玩沒了的,一整日的暴雪整整下了一天。有些人怨艾,有些人選擇聽天命正所謂,功成一半在于人為,一半在于天命。而湖蕁卻興奮得拿出所有人的儲水罐到外頭接雪,至少在雪山比在沙漠要強,雪山有水有火堆還有,幾只冰凍的新鮮鵪鶉,簡直是不愁吃穿。
而沙漠熱、渴、穿得再少到了沙漠不算是薄,就算你褪盡身上最后一綹絲履也算不了什么,因為你還有一層皮,渴到嗓子冒煙就算掘地三尺,也斷然鑿不出一眼甘泉,就算運氣絕佳打到了幾只野物,你捂?zhèn)€十天大半月早就給你爛得連渣都不剩,只余下幾只蛆蟲與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與之前相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分幸福了。
晚間曢耀的火舌是蔥嶺唯一的光明,所有人都圍在火堆旁邊,外頭的雪依舊絡繹不絕,絲毫沒有要減緩的意思。但是山洞內卻是一片歡聲笑語,但是說笑話終歸是無趣,而那守山人不懂中原笑話的梗,如此一來倒是冷落了他,終究是不好的。湖蕁昨日還見到許凝之站在軟綿綿的雪堆上,練舞的情形呢?
他的骨頭要是再不徹底舒展活動開,就該“生銹老化”了。場子愈漸冷了下來,湖蕁挺身而出,自高奮勇,道,
我覺著吧!說笑話無趣,況且咱們的守山大叔他呢?不懂漢話不大懂我們的笑點,咱們換一個節(jié)目,藝術音樂是無國界的,反正我們這里有善舞的許凝之,吉麗他們,一聞有展現(xiàn)自己的機會,
與人說話的許凝之立刻坐正,那腰板挺得比士兵還要直。更絕的是他的表情與乖巧聽話的孩子一般,蹙著眉、裹著嘴、抱膝蓋抱歉她也不想的,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那雙爪安靜地按住不安分的膝蓋,因為他激動緊張膝蓋老抖,湖蕁笑了笑,亦道,方才我也問了問大叔,他說他也會一些舞蹈。咱們倒不如來場民調旋舞饕餮大餐,
不知道眾位意下如何呢?言方落。湖蕁耳根子就被許凝之震耳的鼓掌聲,所占據(jù)了。他倒是十分的捧場。因為接下來的舞臺便是他的了,就許凝之領導的是極具中原特色的漢舞,之前許凝之像瘟雞般耷拉了許久,可是一沾舞蹈便精神抖擻。他從他那隱秘的袋里小心翼翼,神神秘秘地捧出了經(jīng)過冷熱交替過后的香粉胭脂,還有舞服。
湖蕁本來以為他會捧出,那干裂的胭脂及幾乎散去香氣的香粉,還有那皺巴巴的舞服,因為按照自然的情況下,它就應該是這樣的,當時當他將那些東西請出來的時候,湖蕁的下巴都要翻掉了。全部都是原模原樣的,沒有干涸掉粉的胭脂,也沒有香味無存的香粉,也無皺巴的舞服。他說既然跳舞就要有個正兒八經(jīng)跳舞的模樣,不能辜負觀眾,自己收拾地漂漂亮亮的觀眾看著心里也高興。
他卓敏的目光一霎那閃過,湖蕁覺著他瞬間高大了不少,
嗯,是個負責任的舞者。之前湖蕁還嫌棄許凝之婆婆媽媽多事,現(xiàn)下細細揣摩他的話也不錯,可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不辜負觀眾的呢?如何克服地理環(huán)境氣候的呢?他卻閉口不談說這是秘密,還說只有等哪天湖蕁愿意做他媳婦的時候,才肯公布。
湖蕁知道他又皮緊欠打了,你是不是皮緊欠打了,
許凝之說過,有些是可以敷衍的例如衣、食、住,但是有些事絕對不能敷衍的,就好像許凝之熱衷的舞蹈,那比生命還可貴,寧可不娶妻不吃飯,也不能丟掉的東西,那是一種富裕精神層面上的富裕。
小小的山洞幾乎以人滿為患來形容,卻卻硬生生地劈開了一畝三舞臺給這些舞者。許凝之換上舞服猶如變了個人似的,他的眼神不再是漂浮不定,游離的狀態(tài)。而是異常得定,平日里習慣與許凝之打鬧的她,一睹他的眼神他平日滑稽一面會迅速抽離她的腦海,她會有一種他不是許凝之打錯覺感,他身上的架勢全然與幽默風趣無任何干系。有一瞬間的湖蕁也會被這種認真嚴謹?shù)臍赓|所迷。
這就是所謂的職業(yè)氣質嗎?張騫穿便服的時候湖蕁覺得普普通通的,但是他只要穿上大漢使節(jié)服,再手持符節(jié),那大漢威儀的架勢便出來了。所以說人靠衣裝這句話是沒有問題的
許凝之掂足蟬步,湖蕁的眼立馬亮了起來,本以為他會跳傳統(tǒng)的絲舞,卻不想他居然跳起了動物舞。這蟬舞靈感原本是前幾日湖蕁無意間提起的,因為湖蕁與許凝之打賭,誰輸了就說匪夷所思的故事,
結果猜也不必猜自然是湖蕁輸了,她說的便是古代君王殯天下葬的陪葬品關乎玉嬋的故事,不過湖蕁平日并不是個達利知書之人,書看得少肚子里的故事也不多,絞盡腦汁編出了有關玉嬋的故事,也是神乎其神。許凝之也是半信半疑,故事內容大致說的是薄情君王與那癡心女子之間曲折婉轉的愛情故事,
以玉嬋作信物的故事,以死后同穴為結局的情愛故事,故事算不上匪夷所思,但是湖蕁情動聲色自己感同身受,身陷其中倒是令許凝之匪夷所思。故事從頭到尾自己都未生半分感緒,她倒是一發(fā)不可收拾了,湖蕁敘述得如癡如醉,先是粉面桃花羞兩頰的,似乎將自己比擬作那故事當中的女子,許凝之真懷疑湖蕁,之前是不是說書的,口若懸河口才如此之好,怪不得自己常常說不過她呢?
說到婉轉感人之際,也會嚶嚶哭泣暗自拭淚,故事會中斷片刻。陰雨過后一會兒又見一片晴天,一會兒喜一會兒哭,也是喜怒無常。完全沉浸于其中無法自拔,淚倒是流了一大捧,她還斥責許凝之是冷血動物呢?許凝之無言以對,聽之任之。不過那故事也不完全如同廢稿般,最起碼他得到了蟬這個靈感,既然是玉嬋的故事那么便借此故事編出一段舞,舞語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寓意高貴而神圣的感情,
今日他便要作一只蟬。上下舉振的絲綢便作為振動的雙翅,浮動坦蕩,悱惻纏綿。他模仿的蟬栩栩如生,給予人蟬合一的即視感。許凝之又是一等一的高手,游走神色似向四散游離,實則在隱晦的眼瞼斜下的余光,無不關注著湖蕁投去,水般見底清澈的秋眸,蘊含了不解的情愁,
舞蹈內的情愫似乎多蓋了些憤怒。許凝之的甩袖的力度開始加重,溢香的水漾柵袖宛如藏骨,張馳有度。以袖為游毫,騰然甩水袖于洞外,宛如甩了一注泉,瞬時收回差鹽花衣袖生,前后只在于眸一眨一睜瞬息。屆時,秀逸往上彈,飄飄雪絮復散于上方,似播撒的星辰復又墜墜隕落眾人的肩頭、鬢發(fā)、眉睫閃閃發(fā)光。
眾人紛紛驚嘆面面相覷,顧盼便升華了。一顆雪絮偏巧落在了湖蕁時常簪花的鬢頭,光閃奪目似亮水晶,幾乎照亮了所有人的眼。吉麗驚愕道,湖蕁你鬢發(fā)的雪絮……說話間湖蕁伸出手欲觸,未果即化,許凝之隨即接連打轉了四五個水璇步,究竟是人又或是蟬,無人能分得清,許凝之已然將自己的魂注入于舞蹈之中。瞠目結舌的吉麗撫了撫僵硬的下巴,蹭了蹭欲滴的垂涎,不僅感慨贊譽道,
這許凝之究竟是人還是蟬,我居然分不出了,我自詡自小生于能歌善舞的家族當中,我們的血液中天生就流淌了舞蹈音樂,就連我們那兒剛滿月學走的小孩,聞起胡琴都能扭上好幾段,就好比血悍的匈奴人天生善騎馬一般,許凝之的舞技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這哪里是人分明是天人啊。守山人不識東蟬,而誤以為是展翅傲天的雄鷹,以自己獨有目光欣賞著,也是不亦樂乎。與之相比實在是差一大截呢?眾人眼中的蟬,守山人眼中的鷹,是蟬是鷹各有說法。秀逸往上,致向許凝之投去了贊譽,收獲了掌聲,這才是最重要的。
待那風雪消停了一會兒,那守山人便領著張騫等人越下了山。山另一頭的山底是另外一番洞天福地,那兒沒有交加的雨雪,也沒有過多的積雪也不用擔心雪崩。自然的災害算是避過了。那一側四季如春,一切都是無比的光明,但是眾人的警惕心不僅未松懈,反而緊繃了不少。枝繁葉茂,茂密的灌木叢林四周也埋伏了不少危機,自然災害是沒有了,可是蔥嶺有雪豹、雪鹿、雪虎,在這個缺糧少食冰天雪地的冬,小型的動物早早就過冬了,
松鼠、地鼠儲蓄了一秋天的糧食終于派上了用場,早就躺在軟和的被窩抱頭過冬了,但是這些大型的食肉動物既不像松鼠、地鼠一般勤奮未雨綢繆,與冷血的早早吃得腸肥脖滿的蛇、蛙、也是不一樣的,它們既不儲食也不冬眠的。
那就意味著張騫等人已然步入一群猛獸的地盤,隨時隨地會面臨他們的圍剿,然后成為他們的盤中餐。普天光照下突兀得刮來了一陣冷叟刺骨的寒風,凜冽地刮起了雞皮疙瘩。
許凝之捏著耳朵湊到了湖蕁身旁,縮著瑟瑟發(fā)抖的身子,眼珠子不斷掃向四周,警惕道,
湖蕁,你不覺得有一種陰涼的感覺嗎?那種陰涼能刮起雞皮疙瘩的那一種,湖蕁特意擼起衣袖,向湖蕁展示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大把大把往下掉的雞皮疙瘩,看得湖蕁自己都頭皮發(fā)麻,略是嫌棄瞥了一會兒自己的手臂,別把疙瘩給我看。因為湖蕁自己也討厭雞皮疙瘩。
話說那陣颼颼涼風過后,密樹叢的不少樹枝樹葉開始搖晃,大片的葉子不斷地往下掉,瞬間倒伏了大片樹。豁出了一個大口黑糊糊烏漆墨黑的,洞口吹出了一陣寒涼,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嗯,吉麗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察到來意不善的氣息。她讓湖蕁等人退后,自己與堂邑父分列于洞外。各執(zhí)一柄刀,堂邑父在捕獵走獸飛禽方面是行家,經(jīng)驗更加豐富,一刀常常能結果獵物,特點是快準狠。湖蕁盯著洞穴只看到了倆顆移動的夜明珠,很亮很亮。后來,那兩顆夜明珠卻變得越來越暗,
直到它真正露出廬山真面目的那一刻,許凝之啊了一聲跳了起來,洞里面沖出來了一只冷面獠牙棕色茶花雪鹿,它一點都不可愛,鼻孔朝天噴著粗氣,掃開了腳下的沙礫。趴著粗糙的蹄子,向湖蕁等人示威。因為湖蕁等人闖進了它的地盤,它的蹄子與長相都十分丑陋且都比圈養(yǎng)的鹿兇悍滲人。尤其是那對宛拱似倆分叉樹枝形狀的鹿角,
哇哦絕對殺傷的武器,誰要是倒霉撞上那尖銳的鹿角,必然是回天無轉,就算是不死也得殘。張騫很自然地,擋在了淡定無比的湖蕁面前,那種保護很自然一點都不刻意,幾乎沒有人覺察到不妥,
因為湖蕁是女子的緣由。眾人并未多想,張騫不擋住湖蕁面前才會被人詬病呢?所以湖蕁也認為是理所應當?shù)模汩W一旁的許凝之也湊了熱鬧,穿插到倆人的間隙,挽著湖蕁的手臂,拍了拍胸脯道,
湖蕁你大可放心,我也是學過武功的。它要是過來,我就……,許凝之比試了一大把花拳招式,嘿哈呼哈。湖蕁只覺著耳畔有只蜜蜂吵死人了,
許凝之亦道,它要是敢傷你我就殺了它,然后把它曬成肉干給你吃。雖然知道他的身板根本斗不過比他壯實的角鹿,但是他的心意湖蕁也是領了,勉強擠出一絲笑,
嗯,那我先謝謝你啊!他居然還回了一聲不客氣,洞外埋伏的堂邑父與吉麗對視了一下,吉麗蹙了蹙眉,
成敗在此一舉,若得了便可溫飽眾人,若敗那就敗了吧!
堂邑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話,但是風刮得太狠了,耳朵都凍熟了。不懂就裝懂唄,反正點頭就沒錯,
那只鹿,湖蕁深度懷疑他們是攪了那鹿的美夢,鹿才發(fā)的脾氣。因為它老是嗷嗷嗷,以前父親被人吵醒脾氣會異常得暴躁,這叫做起床氣。
暴跳如雷的野鹿極其容易失去理智,最后它居然徑直沖向湖蕁,那守山人似乎看透了什么,迎著風口朝湖蕁喊道,
姑娘,姑娘,這蔥嶺山的野鹿見不得紅,快把身上那一件紅袍褪去,天啊,只聽過牛見紅會發(fā)怒,卻從未聽過蔥嶺的山鹿生來與紅色有仇的,
湖蕁的腦子一片混亂,剛逃過一劫的湖蕁,沒來得及喘一口氣,那只狂妄的野鹿又朝著自己奔來了,好像勢在必得的樣子,湖蕁的身子忽然定住了,腦子里能想出一飛沖天的畫面了,
嗯,我的身子居然動不了了,湖蕁你也未免太沒出息了吧!居然腿軟,手也感覺不是自己的,嚇麻了。這時已然有人替湖蕁迅速解開披風了,披上另一件。他靈活的手指流轉于絲帶上。有一霎可怕的想法,從湖蕁腦袋里鉆了出來,她的心居然莫名地跳動了起來,連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看著他纖滑分明的骨節(jié),略為熟練地系自己的衣結,低眉認真的模樣著實增快了湖蕁的撲通心跳,她的臉霎紅,急促的氣息撲向他的臉,他猛然抬頭見湖蕁鋪紅的臉,還以為湖蕁是過于緊張,還不緊不慢道,沒事很快那頭野鹿就會為它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湖蕁心里暗想,汗顏,
大人你快些系蝴蝶結,我的臉色保證回轉。但是同時她又是矛盾的,矛盾的是她真希望這一刻能停留,
嗯,她承認她開始胡思亂想了,甚至于想入非非了,
最終理智告示她,若她念著的這一刻成了真,下一秒她就得進棺材。他快速得系好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居然是一個蝴蝶結,像蝴蝶蘭一般的蝴蝶結。一個大男人名不見經(jīng)傳居然替我系了個蝴蝶結,比女人系地還好,而湖蕁的那件在空中飛轉如旋風般,的紅袍則落戶于野鹿的鹿巢,張騫挽著湖蕁肩膀略微往身后一閃,手往湖蕁肩膀上一蓋,原本只是想接住她的,卻不經(jīng)意間居然攬到了湖蕁纖細的腰,知禮的張騫迅速縮回手,結果……結果就糗大了,簡直可以說笑料百出來形容,
湖蕁像盆一樣“咣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個聲音叫一個響亮,四面朝天,湖蕁躺在了地上靜止不動,想象著如果自己是蔥嶺女神,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消除這段尷尬的記憶,湖蕁緊蹙眉。最后還是始作俑者把她拉了起來,慌亂地與湖蕁說了一聲抱歉,一聲抱歉險些擦耳而過,不過只有湖蕁能聽到,其他人都聽不到。
這種時刻自然少不了許凝之的身影,
湖……蕁……
不過英雄救美太過于遲鈍了,湖蕁掄起拳頭狠狠砸向許凝之,興師問罪道,方才你怎么不拉我一把呢?害我在地上躺了許久,
那鹿的速度過于快了,剎不住腳,徑直撞到了樹枝丫的卡縫中,結果頭被卡住了,引起了眾人好一陣笑,這倒是與那守株待兔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得換個名字。應當是受株待鹿方好,想來它此刻也是郁悶的很吧!想我威風小野鹿一世英名,居然在老巢門口的枝椏數(shù)翻了船,無言再見家中妻小了。拼命掙扎也于是無補,堂邑父二話不說一刀結果了野鹿,堂邑父一人不行的啊!遂向吉麗求助,
不斯不斯
而吉麗卻呆呆凝瞥著湖蕁,對堂邑父的支援請求無動于衷,
方才的一切吉麗盡收于眼底,妒忌的火苗冉上吉麗的心頭,她第一次將矛頭對準湖蕁,怒傑地望著差點親密無間的二人,然而眼瞼隨后又流露出了悲幽與憤怒。跺旁的齒據(jù)草被吉麗捏了又扯,扯了又捏直到個碎,憤怒的滾燙熱血混著葉汁滑落到,她垂直于地的指尖,一滴一滴滴答答滴滴流了下來。
她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反而輕松了不少,因為鮮血能暫時壓下她的怒火,
大人我記得你說過,這輩子只愛自己的發(fā)妻除了發(fā)妻以外再無他人嗎?大人原來你也是會哄騙我們的,吉麗忽然心疼起那從未謀面的張夫人。可憐她粉身碎骨犧牲一己換得夫婿安,若她所見今日之情景,她又該作何感想呢?是后悔……還是無怨無悔,要吉麗來揣測她必然會后悔的,有哪個女人會愿意做那前樹為她人乘涼呢?
吉麗相信沒有任何人愿意,除非她是個肚量胸懷曠野之人……,她匍匐在一顆樹枝椏上,在一處靜靜地看堂邑父嫻熟地處理那頭碩大的野鹿,生著悶氣一言不發(fā)。時而投向湖蕁,
她難道就沒有什么話要與我解釋的嗎?與大人的事居然瞞了我許久,一聲都不坑還算得上我姐妹嗎?吉麗越想越煩,注意力都放在了湖蕁的身上,一會兒抓耳撓腮的,一會兒玩樹葉子。一入冬北部的樹葉就全部掉光了,一顆顆樹像禿子一般著實難看。吉麗長這么大頭一次在冬天看到樹葉,而且這蔥嶺的樹,格外高大茂密與稀疏的針葉林全然不一樣,
平淡寧靜的密林忽然飛出來一橫黑影,唰唰的倆聲,張著血盆大口欲捕食吉麗,然而那張著血盆大口的沒逮到吉麗,四周突然震動了起來,心情本就煩躁的吉麗一聲吼了出來,
“你們能不能不要在地面上跳,地面都震動了我的五臟六腑都震動了。我知道有肉吃你們……高興”
……
吉麗的聲音忽然降了下來,她逐漸意識到四周的不對勁了,所有人都在晃動。是地動是蔥嶺山地動。她第一個反應便是找湖蕁可是四周并無她的身影,腦袋先是一嗡,
她的血液瞬間凝固了,隨后開始獅虎般吼呼喚,湖……湖蕁,你在哪里,湖蕁,因為空氣的波動,湖蕁并不能聽到來自吉麗迫切的呼喊,她此刻也正在尋覓吉麗,對于地動湖蕁與算是會友見怪不怪了,錦官城偶有小地動是常見之事。她十分淡定自若,但是地動震得所有事物是搖晃的,晃得湖蕁有些眼睛疼,
尋起人來有些困難。皇天不負有心人,湖蕁還是找到了吉麗。吉麗見到了湖蕁的第一面就將怒氣拋開,湖蕁猶如黑暗中的一顆星辰一般,給予吉麗方向。吉麗毅然伸出雙臂,一把抱住了涌入懷中的湖蕁,居然像個孩子一般,殷殷地哭鬧了起來,湖蕁,湖蕁,你去哪里了呢?湖蕁來不及安撫吉麗,只是讓其學她抱頭鼠竄的動作,
大地的晃動越來越厲害了,倒下了大片的樹林,守山人也是頭一會遇見地動,他有些懷疑是否是蔥嶺女神降罪,懲罰他們。他將毫無猶豫地顧慮告示了張騫,
“大人,您說是不是因為我們的來臨,打擾到了女神,所以女神憤怒了呢?”張騫自是不會相信鬼神一說的,張騫向來信奉自然科學,地動他早在匈奴北部就見過,此乃自然現(xiàn)象,與沙塵暴、暴雪是一樣的,張騫一一向守山人解釋其中原理,守山人一想也對,便不再害怕了。短暫的地動過后一片廢墟,山石盡碎,林木盡毀。地動果然不負毀天滅地之人堪稱是自然界,最具摧毀力的自然災難之一。幸虧自己一行人運氣好,早早來到這里了,要不然恐怕早作了雪下孤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