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冕一字一句地說完，雙眼逼視著章茵茵，后退，轉身，站在就近的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樓下。寒冬臘月，萬物蕭條，成片的黃櫨光禿禿地爭相伸展著凌亂的枝丫。一年中最冷的節氣就要來了。

身后章茵茵呆若木雞，不再抽抽搭搭地哭泣，只剩兩行淚順著法令紋淌下來。

她似乎瞬間蒼老了十歲。

“說到有名無實……”應冕眼望樓下，以章茵茵剛好能聽到的音量，“我想我爸今天入院應該跟你脫不了干系。你兒子……”

他慢慢轉過身，抬起眼皮子，聲音寡淡，“他姓任，而非歐陽?！?

章茵茵渾身顫抖，想逃避，想暈厥，她下意識地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說，我不聽！不聽！”

“你誆騙他，說他酒醉與你發生關系使你有了身孕，我爸那會已跟我媽離婚，心灰意懶萬念俱灰，竟然輕信了你，這一信便是二十年?！?

“本來一切都該在你的掌握中。可惜，你兒子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章茵茵嘶聲長叫，猛然起立，沖到應冕面前，眼前的男到底人是人是魔？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她發絲已凌亂，衣袖被自己搓揉的都是褶子，尊貴高雅氣質蕩然無存，“你到底想怎么樣？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你不覺得你這個騙來的姓氏，用的太久了嗎？”

章茵茵頹然跌倒在他腳下，“不，你不能，你不可以。這么多年，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我沒有，他也不會允許的，他，他不會允許你這樣對我的，不會的……”喊到后面，泣不成聲。

應冕卻不再言語，半闔起眼皮，微微低下頭看了看她又轉過身去欣賞窗外景致了。

*

張程急急忙忙出了電梯，剛好目睹此一幕，嚇得他腳后跟一旋又迅速退回了電梯。大冬天里虛虛抹了把腦門：天吶，我運氣真衰，好巧不巧看見不該看見的，要死了要死了。老板真夠強悍的，雖說平時也會擺出“都給朕跪下”的高冷表情，可還真沒讓人給跪過啊，這，小繼母都給跪了，他居然都泰之若素，牛逼牛逼……嗯？電梯怎么不動？他決定還是先下樓去躲躲，等會再上來吧。

他的手還沒觸到電梯按鈕，一雙黑皮鞋出現在眼前。這下他真被嚇出了冷汗，是應冕。

“老，老板。我，我才到，我沒看見。”

應冕長臂摁著電梯，似笑非笑，“我看見你也行。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我出來，當然是我出來。”張程幾乎是跳出了電梯。出了電梯，他的腦袋僵成嚴重落枕的角度，雙眼極力地忍著，不向章茵茵的方向看去。

可是，老板卻直直地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張程默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目不斜視的跟在應冕身后。

應冕漠然路過依然癱跪在地上的章茵茵，行至走廊盡頭的小房間，推門，張程趕緊閃了進去，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他。

應冕回過身，抬頭撫了撫皺著的眉，“有東西追你？”

張程忙搖頭，“沒有沒有。老板，你叫我過來，不是為了讓我看……”

“看什么？”

“??？不是，我，我什么都沒看見。”他捂上雙眼。

應冕鼻端噴出一屢細細地火氣，“看見了又怎樣，瞧你那出息。我的鑰匙給我，這個給你?！闭f著，丟了一把車鑰匙給張程。

“你去側門找一輛車牌XBXXXX的高爾夫，送到張楠的車行去修一下，我已經跟他打過電話了，他知道怎么弄。張楠？記得吧，那天金帝打麻將，我接他位子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