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的地理形狀從地圖上看來像是一個長方形，地勢南高北低，南部以山區為主，中間多為丘陵，北方又多為平原。

因為地勢的原因，因而市中心便規劃在了中部偏北的位置。但Z市南部的山區卻占據了整整一半以上的面積，所以受地形所迫，Z市的發展也很艱辛。

山區地帶，最多的便是一個個小山村，這樣的山村，人往往都是不多的，能有二十戶以上的村落，絕對已經算是大的村落了。

曹明的家，就在南部y縣群山中的一個小山村中。

兩人從市公安總局出來之后，乘坐上前往y縣的客運汽車。

因為是山區，所以這一路下來，滿是顛簸?？赡芤彩且驗橐丶业木壒?，這一路上，曹明都顯得很是緊張。整個人也是一直都泯著嘴，不發一言的看向窗外。

雖然張關也已經在Z市待了三年多，可南部的山區他還是第一次踏足。這個地方是否貧窮，單單看看腳下的路也便知道了。

不過這里的風景倒也著實不錯，在城市中待的久了，這種地方往往能讓人全身心的放松下來。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客運汽車終于晃晃悠悠的來到了y縣的長途汽車站。

張關也是從曹明那里得知，接下來的這段路，才是最難走的。

曹明對于回家的路自然是無比的清楚，熟練的在長途汽車站外攔下了一輛載人的三輪摩托車，之后便和張關一起，朝著家的方向絕塵而去。

這一路上，曹明的話對比一開始漸漸的多了許多。不過，這些話往往都是一些疑問句。

“我就說自己是曹明的領導，來看看他。不行，這個不行，我這個樣子哪像什么領導啊！”

“要不然我就說自己是曹明的好朋友，這個應該沒問題，使者你覺得怎么樣？”

離家越近，曹明表現的也就愈發緊張了起來。

看著眼前曹明的表現，張關笑了笑，算是安慰，也算是提醒的直盯著他說道：“曹大哥，你這是回自己家，自然一點就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一定不要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到時候我就算想要幫你，大概也是幫不了的。”

張關的話，讓曹明一下子有了些清醒的認識。

對??！自己只是回來看一眼老父親老母親，馬上自己就要離開了。

“嗯！”

點了點頭，曹明再次沉默了下來。

山路的顛簸，對比一開始在客運汽車上更顯著了幾分。

就在張關的屁股都將要變麻的時候，終于，汽油三輪車停在了一個小村莊前面。再往前，也已經沒有路了。

“到了?！?

開車的司機師傅拍了拍車身，示意張關他們倆可以下車了。

結了帳，張關這才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小山村。

與曹明描述的差不多，這個小村子處于群山中的一小塊平原地帶。住戶并不多，零零星星的大概也就分散著二三十戶人家的樣子。

因為天色都有些暗了，所以此時家家戶戶的煙囪中開始冒出了陣陣煙霧。

“走吧！”

原以為重新回到家，曹明會興奮起來，可實際上當他站在村頭的路邊時，整個人卻更加沉默了起來。

簡單的一聲招呼之后，兩人一前一后，緩慢的朝著村子里走去。

這個小山村中，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模樣。磚瓦房占據了主要的類型，剩余的三兩家，很罕見的竟然蓋起了平房。

曹明帶著張關走到一戶平房人家的門前，停了下來。

“這就是我家了……”

張關也停住了步子，打量起眼前的這個房子。

房子的面積倒也不大，差不多也就一百平左右的樣子。很明顯的能夠看出來，這平房建造起來的時間并不長，很多地方都露出來嶄新的模樣。大門是一對紅色的寬厚木門，門兩側因為曹明離世的緣故，此時還貼著一副暗紫色的挽聯。除此之外，便也看不出來太多的東西了。

“怎么樣？還不錯吧？這是我去年的時候給我爹娘蓋的房子，二老年歲大了，總說不想去過城里的生活，可實際上我知道，他們那是不想給我添麻煩……”

說到后面，曹明的聲音也沙啞了幾分，帶給人一種想要極力克制流淚而產生的那種壓抑感。

“曹大哥，想開點……”

拍了拍曹明的肩膀，張關也只能嘆了口氣。安慰的話語并不是沒有，只不過在這種事情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嗯！咱們進去吧！”

點了點頭，曹明強顏笑了笑，之后走上前去，拍了拍紅色木門上面掛著的兩個銅環。

鐺鐺鐺……

日暮時分的小山村本就安靜，此時這銅環發出的聲音，清脆而又刺耳，在小山村中傳出好遠才漸漸消散。

過了小半響，門內才傳來了腳步聲。

“你們找誰？”

開門的是一位老太太，頭發花白，氣色也顯得有些晦暗，身子隱隱的有些佝僂的趨勢，特別雙膝的地方，還沾滿了泥土。

整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毫無精氣神可言。

從年齡來猜測的話，這老太太應該差不多七八十歲的高齡了。

不過，張關卻也知道，這位想必就是曹明的母親了。而曹明的母親，今年卻也僅僅只有六十歲左右。很難想象，這位老人家在失去了兒子之后，余生遭受到了多么大的打擊。

曹明看著出現在門內的老人家，瞬間淚如雨下。

雖然張關不是曹明，可此時曹明的內心，他也是能讀懂的。

“……大娘……嗚……嗚……”

曹明說到嘴邊的一個娘字，最終出口卻也變成了大娘。一聲稱呼，之后整個人就如同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一般，淚如雨下。

看到曹明哭，老人家似乎也是想到了傷心事，眉角不自覺的也流出了兩行眼淚。

“孩子，好孩子，你是來看明明的嘛？”

老人家一邊哭著，一邊上前握住曹明的手，滿眼青絲淚，問著話，卻也哭成了一個淚人。

被老母親滿是老繭的雙手握住，曹明整個人更是掩飾不住心里的傷感。

撲通……

曹明整個人直接跪在了老人家的面前，因為用力過度，額頭瞬間也是滲出了血絲。

他整個人此時跪縮在老人家的面前，更是放聲的大哭了起來。

“大娘，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嗚……嗚嗚……”

老人家也是哭的傷心，盡管在用力拉著曹明，想讓他先起來，可老人家終歸力氣是有限的。

到了后來，這一對外形上已經成為陌生人的母子倆，互相跪在了彼此的面前，沒有多余的話語，只有流不盡的眼淚，心中說不出來的苦澀。

夜，如同眾人的心情一般，也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