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的腦海中回蕩著陳舟的粗鄙之語。

“想要借錢不去找正規借貸正規分期，看到便宜就上，是第一錯。”

“被套路的時候，擔心父母責怪，想要一個人扛下來，聽信他們的借口而不是拒絕無理的要求，是第二錯。”

“被套路到那么高額的貸款，他們還那樣威逼你還錢，還不報警，是第三錯。”

“既然選擇了自己還款，還了那么多年，現在卻選擇一走了之。你以為你死，事情就會跟著你消失嗎？”

其實陳舟根本不了解周琳的壓力，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刺激她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他很氣憤。氣憤這樣一個女生，明明連死之前好好打掃衛生都能做，卻不考慮自己父母的想法。

本想說些更重的話，但是看到周琳啜泣的樣子，陳舟還是打了自己一個巴掌：“這就心軟了。”

陳舟把手機丟給周琳：“知道現在該做什么嗎？”

周琳拿袖子擦了把臉：“知道了。”

“做去。”

周琳拾起手機，第一次把自己欠錢的事情告訴了媽媽，同時也坦白了自己差點自殺的事情。陳舟讓周琳自己和家人溝通，他則是加上了套路貸的催債人微信——既然不能從周琳身上撒氣，那就朝源頭發泄。

催債人：表哥？給你表妹還錢來了？

陳舟：你給我看看她借款的憑據先。

催債人：還要什么憑據，都欠了幾年了還想拖下去？要臉不要了？

陳舟：你再給我看看憑據，不然我沒法給錢。

催債人：那我給你所有親戚都發短信打電話要錢，愛還不還，搞不死你！

陳舟：別弄這些虛的嚇唬人，要么給憑據要么來真格告我。

催債人：告你還不便宜你了？我們有的是人有的是方法讓你們還錢，不還錢還有理了？

陳舟心想，幾句話就給你釣上鉤了，這些聊天記錄足夠報警了——現在警察正嚴打黑惡勢力，這些套路貸那么囂張顯然是涉及到了黑惡勢力。

但是直接報警，一番調查給他們抓起來太便宜他們了。不好好教訓教訓他們，陳舟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接下來就是要主動挑釁，引出這些人渣了。

經過陸竹的熏陶，陳舟引出這些人，綽綽有余。

周琳跟她媽媽的電話沒有打很久，只是商定要先報警，其他事情明天她父母會當面來解決。走出房間的周琳問陳舟道：“還沒問你叫什么？”

“陳舟，其實名字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陳舟故作冷酷地回答周琳。

周琳又說道：“我準備報警了，然后明天我父母過來跟我一起去警局。那個……”

周琳原本想要感謝陳舟，卻被陳舟打斷：“先別急著報警。”

“為什么？”周琳又暈了，“不是你說我應該早點報警嗎。”

陳舟看著被踹壞的大門，輕笑一聲：“這門得有人賠啊。”

……

張力最近很忙，雖然是催債人，但是每天想著方法罵人其實也很累。尤其是那些“業務員”把欠款搞得太大，讓很多欠錢的人都干脆拖著不還了。

一到這種時候，他們這些催債的“售后人員”就會很忙。拿到這些人的家庭成員信息，每天發微信、短信，還要用軟件定時打騷擾電話。雖然公司的業績上去了，但是自己的活也增加了。張力其實是個懶人，能復制微信文字，他絕不打字。有那功夫還不如打兩把手游呢。

如果騷擾恐嚇都不頂用，張力就只能叫上其他同事一塊，去線下催款了。

照他們老板的說法，這叫O2O，打通線上到線下。但是一般很少真用打的，因為欠款人多是一些怕事的，一幫人到他們家門口一站，一般都能憋出點錢來。有這樣一次，能管半年還錢。

張力沒什么文化，但是知道干保安、當混混做點小偷小摸，掙錢不如這樣的工作好做。沒有什么危險，來錢快，還不用想那么多事。

雖然有時候遇到真不要臉的人，也是很生氣，但是到線下環節，看到他們這幾個同事的兇相還不都是哭天喊地？

所以張力對此也很滿足，老板這公司分工明確，出手又闊綽，比白領都好干。

微信語音鈴聲突然響起，張力不耐煩地接起來：“喂！誰啊？”

“我是周琳的表哥。”

一聽是欠債人的電話，張力馬上囂張起來：“不要臉的玩意，剛才要證據那個就是你吧？廢話少說，趕緊還錢！”

“跟你們老板說，這錢我肯定是沒有。你們這幫缺德的，幾千塊錢弄成二十幾萬，你們還是人嗎？”

張力笑了：“合同反正都是白紙黑字自己簽字確認的，不是我們造假。你不還錢，行，我現在給你們全部親戚打電話，看你們還不還。”

“別打電話，直接到天河苑來打我，你看我還不還！”

張力一聽，靠，正想摸魚正想摸魚，來個活非讓人活動活動：“你最好別跑，你也跑不了，周琳的工作地點老家我都知道。馬上我叫上人就過去，等著！不給你打服了我不姓張！”

“嚇唬人是吧？你這是井邊打水江邊賣，孔夫子門前念三字經，關公門前耍大刀，曲協門口反三俗啊。我從小嚇大的，你就是來個貞子我都給你塞回電視里去。有本事打車來！”

張力氣得直哆嗦，干了4年還沒人這么跟他說話的。摔掉電話就喊上他的弟兄們：“奶奶的，多來幾個人跟我出去一趟。遇到個愣逼，今天要活動活動了。”

旁邊幾個同事笑道：“喲，什么人那么厲害，給力哥這懶人都氣得想出門活動了？”

“不會是看上美女下面想活動了吧？”

“哈哈哈哈。”

“誒，別老說得跟混混一樣。咱們現在是正規公司的。”

“正規的公司不正經的人啊。”

張力正要打斷他們開玩笑，電話又響了。

“喂，我周琳表哥啊，剛才打過電話的，沒忘吧？”

張力抬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朝電話那頭說：“別叫，我現在就去搞死你。”

“來來來，歡迎歡迎。我就是剛才忘了問了，你們有醫保嗎？”

“%……&%￥”張力一口粗鄙之語傾泄而出，掛掉電話。

“帶上家伙！”

“張力，至于嗎？多少人還帶家伙？”

張力咬牙切齒地說：“他問我們有沒有醫保！”

“帶上家伙！”

陳舟放下手機，轉頭問周琳：“我剛才欠不欠打？”

周琳：“……你有醫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