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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霧里春山耕煙人,山霧林鹿

所思刀前萬丈冰,山河白日沒晦冥。

所思足下千履血,天地浮沉一氣中。

美人兮美人,不必長袖跪太平。

江水由衷贊嘆:“小鹿銜你真好看?!?

鹿銜今日穿的也是紅裙,她抱著人骨琵琶,腳系金鈴鐺,嬌俏機(jī)敏。

江水用朱筆點(diǎn)在了鹿銜的眉心,動(dòng)人萬分。

而后鹿銜也討要過來朱筆,細(xì)細(xì)點(diǎn)在江水眉心,帶著些小埋怨道:“姐姐明明比我更好看。”

倒也不是嫉妒。

鹿銜昨天看著她和秦不二那大尾巴狼在那邊郎情妾意地,鹿銜也自覺沒有去打擾。

更是看到江水悄悄給她自己添了一件新衣——

還是紅色的衣裙,今日便穿上了。

而這襲紅裙是為誰置辦的,自然一目明了。

于是鹿銜自告奮勇道:“姐姐我來替你梳妝吧!”

雖然有些驚訝,江水卻還是從善如流地將木梳遞到了鹿銜手中。

環(huán)佩鈴鐺爾,手中濯青絲。

鹿銜梳理得十分細(xì)心,這一套紅衣雖質(zhì)地粗陋了些,卻還是飄然欲仙。

如今江水的臉龐雖清媚,卻也能壓得住這般妖嬈的顏色,風(fēng)清而無風(fēng)塵。

便為她梳隨云髻。

“姐姐呀,你可知道女子還是要多打扮的?!?

鹿銜語重心長道:“你即便送男子一座城池,都不如將自己打扮得美一些?!?

“自己掏心掏肺,不如讓旁人掏口袋給你買胭脂水粉。”

拉著江水的手將她領(lǐng)到了銅鏡前坐下,鹿銜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自得。

她得意洋洋道:“我再給你添上一些胭脂水粉,包管姐姐和我能夠一起艷壓群芳!”

今日便是祀舞會的日子,各家姑娘不論是參加還是不參加的,都會將自己收拾得比尋常更美些。

鹿銜喜歡這里女孩子蓬勃的美,卻不喜歡有人美過自己。

江水想著秦不二即將遠(yuǎn)行,她想在他走之前更加美好一些,于是也由著鹿銜捯飭。

一邊用清水暈開茜色的綿燕支,鹿銜一邊思索著妝面。

又捏了捏江水的臉,鹿銜由衷夸贊道:“姐姐易容術(shù)真是巧奪天工,與尋常的臉無異?!?

江水一張臉上最討人喜的不是似泣非泣的雙目,也不是小巧合宜的鼻子,而是那微微翹起如訴的雙唇。

于是她暈出一個(gè)玲瓏唇妝,水潤小巧微微翹起,讓鹿銜歡喜極了。

美人面亦如名家畫,須有點(diǎn)醒處,需擇留白地。

煙云變滅,天地幽幽,方為名畫中佳處。

于是畫法大家又稱作耕煙人,而于美人面上施加粉黛,也似云中點(diǎn)染。

那般浩浩蕩蕩一股腦糊上滿臉胭脂水粉,那是匠氣的脂粉盒,而非奪天地造化鐘靈之德的美人。

于是在細(xì)細(xì)描完唇后,鹿銜用鶯色眉黛暈染了江水的眉毛,將其修飾細(xì)長如詩句中思緒。

再以淺紅色水粉在眼上稍作修飾,因她膚色白皙并無瑕疵,也就不多去在臉上施粉,最后暈開一點(diǎn)腮上醉意。

斜插銀流蘇,點(diǎn)配人間紅,眉眼盈盈春山靄,素唇微落絳草心。

額間朱砂此刻有些與朱唇呼應(yīng),鹿銜思索了一下也就沒有擦去,只是用手絹將它修飾成小巧一點(diǎn)。

因?yàn)榻貋硎撬孛娉觳辉谝庋b扮的,所以即便江青梗只差絕色半步,卻看多了也習(xí)慣了。

而此刻打扮起來鹿銜驚艷了好一下,才開口喊道:“姐姐......”

瞧見她那副模樣,江水有意逗弄她一下,故意用含情如訴的神情看過去含糊說:“嗯?”

鹿銜又咽了口口水:“我給你打扮的這樣子,你還喜歡不喜歡?”

江水點(diǎn)點(diǎn)頭:“姐姐自然是喜歡的?!?

哪有女子不愛美的?

只是江水不擅長梳妝罷了,何況在山谷之中梳妝做什么?

對水自憐?與花同哀?

更不可能是,打扮給那些食物看的吧。

江水摸摸鹿銜的頭:“你也快些打扮吧,別誤了時(shí)間,贏不回來落金櫻姐姐可唯你是問?!?

“好嘞姐姐!”

鹿銜拍著胸脯:“我雖然修習(xí)音殺之術(shù),可舞技也從不曾落下的!”

說完便坐到了銅鏡面前,預(yù)備給自己也來一個(gè)巧奪天工的妝面。

江水笑著推開窗看著邊境風(fēng)沙,如今還算太平歲月,莫啼城的日子也算是安好。

三兩結(jié)伴的姑娘家挽著手,提著籃,娉婷裊裊走向了城東門的方向。

個(gè)個(gè)綽約多姿,明朗風(fēng)秀。

和正在細(xì)心打扮的鹿銜說了一聲,江水呼了一口氣,摸著頭上發(fā)飾還佩戴完好,緩緩開門走出去。

秦不二便在大堂之中等待著她。

看著江水緩步走出,臉頰還帶著有些不自然的紅暈,秦不二驚艷一瞬。

他起身上前問:“江水你今日怎么這般打扮?”

自然是因?yàn)橄胱屇阆矚g啊。

可這話江水抿了抿嘴,還是含羞未肯說出口。

她只是搖頭笑稱:“鹿銜替我打扮的,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秦不二牽著江水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側(cè),語氣溫柔道:“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只是有些覺得你該被藏起來,只叫我一人看?!?

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江水捂唇笑著說:“怎么?”

又仔細(xì)打量了下,秦不二盯著她道:“記得裹嚴(yán)實(shí)些,別叫旁人看去?!?

江水搖搖頭:“知道啦?!?

這時(shí)鹿銜走了出來,同江水一般她膚色勻稱不需要可以修飾,于是她打扮得輕靈嫵媚而不自知。

如月下飲水的小鹿。

同江水一般在額間點(diǎn)了朱砂,唇如葉上清露透亮瑩潤,眼眸明亮不經(jīng)意間傾泄風(fēng)情。

如初陽清玉宇,煙云漸消,全然天真的嫵媚。

和江水站在一起,兩襲紅裙,照應(yīng)風(fēng)流。

一個(gè)含情遠(yuǎn)山霧,一個(gè)自在林間鹿。

她輕輕巧巧挽住江水姐姐的手臂,就像是尋常的姊妹一般,得意洋洋向秦不二問:“怎么不許旁人看去?我姐姐不好看么?”

不等江水或是秦不二說什么,鹿銜又搖頭晃腦一本正經(jīng)復(fù)述著教中姐姐的話:“讓美人困在密室之中,無異于以明珠照面瘡,簡直是暴殄天物!”

“何況你是誰?和姐姐無親無故的,管的倒是挺寬的咧,哼?!?

居然想將自己耗費(fèi)心血的“作品”藏起來,可有把她放在眼里?

鹿銜十分不高興地想,又非九五帝王之尊,有什么底氣將佳人藏起來?

這小道士修道不成,花言巧語會得很,臉還挺大的呢。

當(dāng)他是誰哦。

若秦不二不是微生盛湖的師弟,像這種覬覦江水的美色的登徒子,她瞧見一個(gè)就得弄死一個(gè)。

江水勾了勾鹿銜的鼻尖:“好啦,小鹿銜?!?

鹿銜這才收了氣焰,黏黏糊糊地抱著江水的手臂。

只見她興致勃勃道:“姐姐過會兒你可一定要看我的舞,這種荒莽之地沒什么好瞧的,你瞧我就是了。”

也不怪鹿銜這般得意舞技,容教又不是尋常的人家,只請著教習(xí)嬤嬤教導(dǎo)一些女紅之類。

那可都是魅惑道中之人親手指點(diǎn),她又是有鹿拂柳血脈的少教主,學(xué)習(xí)舞藝自然是不在話下。

秦不二只在一邊笑著,鹿銜太過黏著江水,他可插不進(jìn)去。

江水也笑著哄她說:“除了小鹿銜姐姐也沒什么好看的?!?

這兩個(gè)如花似玉的姊妹熱鬧粘糊,倒是叫人見了便覺得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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