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消失了！”林柯驚訝。

多莉絲點頭，露出蒼白的微笑，說道：“畢竟，那里出現過死神啊。如果不走，多危險呀？可是，真希望奶奶會留個紙條，告訴我該去哪兒也好。這樣我就能找到她了。”

“……后來呢？”

“我不敢待在有人的地方。其他人懼怕死神，我也害怕自己變成死神。所以我走了很遠，來到了這個山谷——平靜、祥和、沒有人煙。我就在這兒住下來了，三年，看著日出日落，種了一小塊田。”女孩淡淡說道。

“不會孤獨嗎？”

多莉絲將小黑貓抱在自己腿上，撫摸著它，說道：“剛開始很孤獨。不過兩年前一次大雨中，我救了小黑，它就待在了我旁邊，陪我聊天，陪我玩耍……偶爾我們也會離開這里，去村莊，換些生活用品，挺好的。”

挺好嗎？林柯想象不了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是怎樣的，也做不到過這樣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為無奈，誰會想要孤獨？

“但在上個月，一次去村莊時，發現來了很多陌生人。他們都叫雇傭兵，據說是為了錢的士兵。聽說，他們是來尋找死神蹤跡的。我很害怕，立馬回到了山谷，整整一個月都沒離開過……”

“可是。”淚又流了下來，多莉絲捂住自己的臉，哽咽道：“昨天，我在山坡上為小白割草的時候，一個雇傭兵看到了我。他一看到我，兩眼就放光了。我見過那樣的眼睛，和當初強盜一模一樣的眼睛。我下意識地逃跑，但他直接沖過來撲到我身上。”

聽到這里，林柯忍不住了，他狠狠地罵了一句臟話，同時更強烈的憤怒涌上心頭。

為什么總有人會做連畜生都不如的事？

“我掙扎，他牢牢抓住我，笑著說要讓我享受。我哭著告訴他我是死神，但他根本不聽，只是要撕我的衣服。最終，恐懼又使我變成了死神，將他燒成了灰燼……”

“燒得好！”林柯說出了令自己都嚇一跳的話。但他確實覺得，這種人渣還是別留在世界上了，如果他在現場，會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手刃了那個人。

多莉絲看了他一眼，只是凄然一笑，說道：“噩夢開始了。聞訊趕來了好幾個人，他們一開始非常恐懼，然后都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我從沒想過山谷附近已經有那么多人了，他們追趕著我，用各種武器攻擊我，我只能努力奔跑。但我太差勁了，跑得太慢了，只能稍微反抗一下。我很努力地控制火焰了，卻還是燒傷了他們。”

“這不是你的錯。”林柯說道。

“我也不懂燒傷了多少人，只能不停地跑，要是停了，就會死，死了就見不到奶奶了。”多莉絲抹去淚水，抬頭怔怔看著林柯，喃喃說道：“我逃到了山洞里，因為實在沒力氣了。渾身很痛，移動一寸都做不到了，我只能站在那兒……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遇到了你，你把我帶回了家。”

林柯沉默，他看著這個身世坎坷，可憐無比的女孩，再也沒有消滅她的想法了。

“那么，你還要殺我嗎？”女孩勉強擠出笑容，看著他，凄然說道：“如果可以，我死以后，告訴我奶奶，多莉絲過得很好，去了一個美麗的地方，沒有死亡的地方，讓她不要擔心我，我……”

“不！我不會的！”林柯猛然站起來，他的眼睛紅了，看著面前的多莉絲，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他很想抱著這個女孩，告訴她沒事了，不會再有壞人欺負她了，他將保護她。

但他開不了口。

多莉絲怔怔看著眼前握緊拳頭、眼神堅毅的男孩，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林柯才僵硬地，一字一頓說道：“我會幫你，找到家人的！”

多莉絲呆呆看著他，然后淚水又流下來。她捂著臉，一邊擦去，一邊哽咽著：“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謝謝你，我很開心……”

女孩反復重復這幾個字，聲音發顫，小黑貓依偎在她懷里，舔著她的臉頰。而林柯則怔怔看著她，看著她哭泣。

一時間，屋外的樹影，在晚霞之中越拉越長。

……

“這、這樣嗎？”林柯小心翼翼地將一束寬葉草遞到羊羔面前，它立即湊過來嘗食。

看到林柯緊張的樣子，多莉絲不禁“咯咯”得笑了，她安慰道：“沒事，小白很乖的。”

“唔……是嗎？”林柯嘗試地輕輕摸小羊羔，毛絨絨的，比他想象中還要舒適一點。

“嗯，雖然它后退上的傷還沒痊愈，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吧。到時候它就可以回到羊媽媽身邊了。”多莉絲托著小臉，笑著說道。

林柯不禁瞟向多莉絲。她穿的衣服很樸素，是最低廉的布料做成的，沒有任何設計感。但穿在她身上，卻意外地漂亮，別有一番自然的美感，非常適宜。

多莉絲的頭發很長，幾乎垂到腰間，但也很漂亮，像絲綢一般。她常常撩起耳邊的頭發，露出精致的臉頰，令人移不開眼。

就這樣，林柯在多莉絲這里住下了。

剛開始他們還非常拘謹，但隨著彼此的了解，也漸漸熟悉起來。林柯講了自己的故事，講述了自己為什么要尋找死神。

“可我從沒去過帝都哎。”多莉絲說道。

“嗯，我知道不是你。應該是其他死神做的。”林柯點頭說道。

“那你找到他后，要殺了他嗎？”多莉絲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問道。

“嗯。”林柯移開目光，沒有看多莉絲。

但是，該哪里去找到那個死神呢？如果死神是人變的，那個人又在那兒呢？我該如何從茫茫世界中尋找到死神呢？而且……

林柯看了一眼多莉絲。

在他內心深處，其實還帶著一個懷疑。這個懷疑是由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崩塌后產生的，也是他一直難以忘卻的懷疑。

那個懷疑就是……

如果，多莉絲說的都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