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如世事,滄桑多變,在這天宮里,唯夙生神將,配得上玄玉公主的一腔悲歡,一聲長嘆。白澤,見過玄玉公主。”
尋常神仙的眼神,有的孤傲,有的清冷,有的溫暖,有的堅毅……玄玉看著眼前這位白衣少年,倒是與眾不同,他的眼神里只有光芒,凝聚時直射入心,迷離時擾亂神思。
“久聞白澤神君大名,今日初見,果然是入圣之神。”玄玉只覺自己心事凌亂,不想對上白澤眼中的光芒,敷衍了一句便和扶桑說起夙生神將來。
一路上聽扶桑講夙生如何戰亡,玄玉面色凝重,雙拳緊握,對滄龍的仇恨又多了一重。白澤突然拉住了玄玉的手,輕輕將她的手掌打開,輕撫三下,玄玉神思中斷,竟覺得剛才沉重的心情一掃而空。方才真切感受到這位白澤少年的神力無邊。扶桑對天帝身邊的這位紅人也十分追捧,對白澤達于萬物之情,問盡天下鬼神之事的本領又大肆吹噓了一番。
玄玉認真的看著白澤,“待我見過了父神,請你和我一同去幽冥之地游玩幾日,可好?”白澤對陵城神君的邀約受寵若驚,不久前剛剛聽仙官講,過去玄玉公主在陵城時,天宮的幾位公主想去陵城玩,還要請素來和玄玉公主交好的煜可神君去和玄玉講,可見這一次玄玉公主親自邀請是給了白澤極大的面子。白澤內心喜不自勝,很高興的接受了玄玉的邀請。雙手整理了下衣衫,自覺相貌過人,果然是人見人愛。
見到了天帝天后,玄玉問了安,天后拉著玄玉噓寒問暖一番,“我們玄玉命途坎坷,本以為你做了天族的公主,便再也不用擔心被欺負,可是沒想到,龍族狂妄至此,竟不將我天族放在眼里。可是玄玉,做了天族的公主便承繼了天族的氣運,即便面臨滅頂之災,也能憑借你的過人膽識和天道大義保神魚一族平安,這便是我天族的氣運所在。”
“母后說的極是,龍族不將我天族放在眼里,竟率先和我這個沒什么本事的天族公主宣戰,可見,也是欺軟怕硬的。”
天帝余光看了一眼天后,皺了皺眉頭,和顏悅色問玄玉:“幽冥之地現下如何了,聽說神魚一族已經攻占了幽冥之地。”
“原本進攻幽冥之地是為逃生,沒想到幽冥之神已經死去,無數幽冥躲進山洞,并無意與神魚一族爭奪領地,所以,也算是神魚一族命不該絕。”
“滄龍蛻變前曾經去往幽冥之地,想必和此事有關,如果我推測不錯,這一次助滄龍蛻變的,就是這位幽冥之神了,只是想不通,以他的神力和地位,他又何必做這件事呢?”天帝說完看著玄玉。
“從祭壇的痕跡看,幽冥之神沒有半分掙扎。”
“如果幽冥之神心甘情愿,自然不會掙扎,如果他不愿,大可驅逐了老龍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看來,一定有什么原因促成了幽冥之神心甘情愿的獻祭。”
聽天帝說完這番話,玄玉第一個想到了玄勿,玄勿又是因何變成那條小魚模樣。只是玄玉并沒有將玄勿的事告知天帝。天帝提醒玄玉新的幽冥之神會在冥海深處降生,要她多加小心,玄玉應了下來。
這一次到天宮自然要小住一陣子,玄玉去扶桑神君的宮殿轉了轉,大殿的窗上掛著一串風鈴,就是陵海海洞里掛著的那串。神殿里有很多小仙女在跳舞,扶桑神君又是撫琴,又是與小仙女們對詩,一如玄玉初次來到這宮殿時的樣子。玄玉坐在屋檐上聽著里面熱鬧的聲音,用法術讓扶桑神君桌上的酒壺飛了出來,跳上屋脊,一邊跳舞一邊高高的舉起酒壺喝酒,玄玉是個從小就不會跳舞的,加上這酒本是烈酒,很快就微醺了,跳的舞步越發怪異,同樣趕來湊熱鬧的白澤看到了這一幕:“她究竟是魚還是蛇?”扶桑神君也是醉著的模樣走出來,拍了拍白澤的肩膀:“我保證你從未見過,她是人魚,人身魚尾,一會兒讓她現個原形給你開開眼。”
“扶桑神君可不要以為我白澤少年模樣就不知事,當年,女媧元神便是人身蛇尾,伏羲元神是人身鱗尾,而這二位我都是見過的。”白澤小傲嬌的眼神看著扶桑神君,竟讓扶桑神君有些下不來臺,畢竟,當年女媧只有補天時才現過一次元神,也只有人族數人得見,之后女媧神隱,天族看到的只有人間畫師畫的女媧神像了,沒想到白澤竟有如此機緣。
“可否見一見玄玉公主的真容?”白澤打開手中折扇,擋在眼前,扶桑神君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做這些姿態,矯情惡心。”白澤緩緩將折扇合起從面前移開,玄玉真的現出原形,白澤的折扇掉落地上。
這魚身上的鱗片細小晶亮泛著藍光,美輪美奐,竟讓神仙也自慚形穢。看著白澤如此失態,扶桑少不了要笑話他,看著玄玉已經微醉,現出原形更是難以在屋脊上行走,扶桑幻化出樹靈枝條輕柔的攙扶著她,玄玉借著枝條的微力騰空而起,竟在這大樹宮殿之間游弋起來,魚尾掃過青鸞窗前的風鈴,傳出叮叮咚咚的悅耳之聲,扶桑神君撫琴而歌,白澤慨嘆:自入天宮以來,第一次見此盛景。
一眾唱歌跳舞的小仙女也都出來了,崇拜女神一樣看著玄玉,玄玉玩夠了,隨便找了個房間鉆進去睡覺,第二天醒來,門口像個集市一樣,擺滿了各種珍寶,玄玉蹲在地上把玩了一番,最遠處有一個盒子,上面鑲嵌著貝殼片,亮閃閃的很好看,玄玉看著這個盒子想起了陵城,她的家鄉,她做夢都想回去的地方。
抬眼發現幾個送禮的小仙女遠遠的看著她,玄玉揮揮手,叫那幾個小仙女到跟前來,這些小仙女見了玄玉就拜,公主長公主短的圍了上來說個不停,甚是吵鬧,玄玉片刻就后悔叫她們過來了。不過一些不方便在天宮里打聽的事情,倒是可以這樣聊著聊著就了然于心了。
“記得我上次來天宮時,你們也是這樣圍著我,那時我不過是陵城神君的小妹,倒是讓那龍族的公主舟姬受了冷落。”玄玉和小仙女們聊了半天的頭飾和仙法,終于將話題轉到了舟姬身上。
“公主,你還不知道吧,那舟姬就被關在這天宮的混沌塔里,天后每隔幾天都要去審問她一次,都是我陪著天后,天后只問她蒼龍蛻變那天如何喚醒青鸞神君的前世,這舟姬死活不肯將秘術告知天后,還要天帝為她查看天道象,天后當然不會答應,就用沌天綾折磨舟姬,一直僵持到現在。”說話的小仙女是天后宮里的。玄玉聽了后推脫說還有正事要辦,拿了幾十顆陵海的寶石做回禮,叫小仙女們回去了。
夙生雖然神隱,但是在此時此刻天宮里,依然是時刻被銘記著的第一神將,夙生的部下們這一天都來見過玄玉公主,玄玉一時間有些不懂,問了其中一個仙官才明白,原來夙生神將的這些心腹部下,當年都被夙生告知:“夙生在這世間想要守護的,唯有這方天地和玄玉公主。”
這些仙官神將離開之后,玄玉一個人在天宮里閑逛,一路胡思亂想,想到夙生神將第一次見到玄玉,就折損了自己的法器,后來,終于將自己的性命也葬送在陵城。玄玉走累了,幻化出一葉扁舟飄在天湖,獨自坐在小舟上,搖著船槳,小舟在湖面上游走,一遍一遍的劃出夙生的名字。從日暮到深夜,從深夜又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