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營長，再打就沒力量沖出去了，要不你先走，我留下來和他們繼續糾纏。”

老五見第一營的弟兄只剩一半人了，實在不忍心全犧牲在這個偏僻的神臺上。

“正面不行，他們很快就會從這個塌方的地方往上沖，誰有好主意沒有？”

羅三膽的注意力全在戰斗上，老五說的話他根本就沒聽見。

羅三膽嘴里這么問，其實他心里早有了主意，只不過是借著一問的時間，完善他的行動計劃。

“營長，您給我幾十號人，我們換上海盜的衣服，我有辦法收拾他們。”

說話的是一個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小伙子，名字叫石生，他爹靠替別人放羊供他上了幾年學，雖然是個沒有任何等級的士兵，但他的胸懷比一般人都要大，他要成為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帥，要想實現這個遠大的目標，首先得保證今天這場惡戰之后，自己還是個囫圇人。

“來，說說你的想法。”

羅三膽年紀比石生大不了幾歲，點燃了一根一號煙狠狠吸了一口，顯得比石生要成熟得多，見石生面生得很，不敢把幾十號人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回稟營長，我會說本島話，我想帶人喬裝打扮混進海盜當中去，黑燈瞎火的，我有信心把他們都攪亂了……至于這個塌方處，已經被雨水浸透了，等海盜們往上沖的時候，只要把這些尸體往那兒扔，這整個斷面就塌了，守住并不難……”

“行，你要多少人？”

羅三膽驚訝地發現這個嘴上無毛的小伙子還是個戰術高手，他的想法和自己的計劃如出一轍。

“二三十個就夠了，再給我一些油罐，等海盜們大亂的時候，營長，你們換上海盜的衣服往南沖，應該有機會可以沖出包圍圈……我剛才仔細觀察了，南邊的海盜少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羅三膽打了個寒顫，并不是因為天氣冷的原因，而是這個士兵的所想的，再次和自己的想法重合。

“回稟營長，我叫石生。”

“石生，我給你三十個人，你們混入海盜群后，不管能不能把海盜搞亂了，只要有機會出現你們就往包圍圈外滑，爭取能回到二界壘去。”

羅三膽扭動看了下眉頭緊鎖，正忍受傷口劇痛的老五。

“老五，還能走嗎？我們要突圍了，你跟石生他們一起行動吧！如果大家都能僥幸脫身，我們在桑嗒河渡口會合。”

羅三膽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他覺得小股部隊更容易脫身。

“羅營長，還是由我來……”

老五雖然被痛苦禁錮了想象力，但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羅三膽想把更多的生的機會讓給自己。

“老五，我們幾乎天天吵，這事就別爭了好嗎？所有人聽令，換上海盜的衣服。一連一哨跟老五副營長、石生一起行動，其他人原地待命。”羅三膽清晰地下達了作戰命令。

石生第一個換上了海盜的衣服，面對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三十二名弟兄，內心十分的激動，他沒想到從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的羅營長會從善如流，全盤肯定了他一個小兵的突圍方案，興奮得鼻尖都在冒汗。

“大家把頭發去了吧！理成光頭，剩半邊頭發都行……”

石生知道海盜們隨時都會發動進攻，他不想浪費時間，第一個舉起玄鐵刺把自己的半邊頭發刮了下來。

第一哨的士兵面面相覷，海盜們理的不是不是的陰陽頭曾經是他們嘲笑的對象，現在自己也要留這種發型，誰也沒有動手。

“還愣著干嘛呢？想活下去就照石生說的做。”

羅三膽還沒把放在腳邊的海盜衣服換上，已經舉刺把自己的頭發刮去了一半。

老五手扶著大樹樁蹲了起來，也把頭發料理了一番。

士兵們見營長和副營長都做了示范，紛紛從腰間抽出鋒利的玄鐵刺來。

“稟告羅營長，我們走了。”

石生見弟兄們都已經換上了本島刀，跟羅三膽報告道。

“羅三膽，你給我好好活著，你的一號煙還沒鑒定呢！”老五莫名其妙眼眶都有些紅了，這一分別，也許只有在地下相見了。

“別娘里娘氣的，馬上行動。”

羅三膽甚至都沒有轉過身來，只是用力地揮了下手，似乎想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摔了。

“出發！”

石生帶頭第一個從塌方處滑了下去。

三十幾個弟兄魚貫而下，塌方處很快被滑處一道深深的滑痕。

老五的屁股受了傷，胸口朝下也跟了上去……

“傳我的命令，大家都找個地方隱蔽了，呆會兒等海盜們被羅營長他們揍下來，我們再混進去，別忘了，我們自己人見面的時候左手扶頭盔。”

石生鉆進一叢半人高的亂草叢里，仰天躺下，后背立即有一股濕冷傳了上來。

石生已經往嘴里塞了不下三把草，嚼得舌根發麻，還是沒有聽見海盜們有一丁點兒的動靜。

熱鬧過后，神臺一片的死寂，夜色更深了，借助不知從哪兒照來的微弱的火光，只能看見身邊人雪白的牙齒在閃光。

“石生，你怎么知道海盜們會從這里發動進攻，要是他們不來我們怎么辦？”

老五的年紀比石生大了兩輪都不止，他第一個沉不住氣了。

“副營長，我沒說海盜們一定會從這里進攻，只是憑感覺他們會來，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預感，但我對羅營長的預判有百分百的信心。”

石生這時才發現副營長老五就在自己的身邊，他轉過身來，剛才那姿勢躺著說話，對老前輩實在不夠尊重。

“但愿吧！也只有這么個機會了。”

老五的傷口被草叢一刮，疼痛增加了數倍都不止，他說話的時候，牙齒都發出一陣陣的相磕聲來……

“來了，海盜們摸上來了。”

負責警戒的哨兵輕聲把看到的一幕傳了過來。

“大家聽我的命令，不許擅自開銃……”

老五聽到海盜們來了，身上的傷口，立時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