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葉落胭脂俏
- 卓阿七
- 2125字
- 2019-03-23 20:00:00
洛群玉進到內室,心里煩亂得很,昨天回到家里,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刺得她眼皮直跳,待想要給齊嘉樹送回去,又怕他再送回來,齊嘉樹有的是耐性,只要她不要,他就一直踢球似的一遍遍往回送,直到她忍不了,收下為止,洛群玉相信他干得出來,拼耐性拼死皮賴臉,她哪里是對手?
齊嘉樹看起來對她百般溫存善解人意,畢竟自小處在一起,他到底是性子,洛群玉清楚得很。
兩人才七八歲大的時候,因為一個什么玩意爭了起來,時間久遠得她都已經忘記爭的是什么,卻清晰地記得,兩人掰扯著誰都不肯松手,最后驚動了大人,洛群玉的爹娘自然是訓斥她,不知道尊卑,而齊嘉樹的娘則是將他罵了一頓,道他不知道謙讓妹妹,心胸不夠寬廣。
齊嘉樹倔著頭說:“旁的東西我幾時不肯讓過?統共就這么一個我看上眼的,她看著了就非要來搶,我偏不給!”
之后任誰說他也不讓,最后還是丫鬟上去分開兩人,齊母強行將他拉走,齊嘉樹氣得要死,卻一聲沒哭,只是惡狠狠回頭瞪著她,威脅道:“你給我等著!”
后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齊母又帶著齊嘉樹來洛家玩,洛群玉都忘了這件事了,結果午睡時候他偷偷溜進她的屋子,將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想要找回那個東西,驚醒了洛群玉。
彼時倆人都是年少心性,洛群玉見他不請自入,還亂翻亂找,弄壞了她好幾個花棱鏡,氣得撲上去就要跟他干架,齊嘉樹原本找不到東西就一肚子氣,對她也有埋怨,當場迎了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不知道砸了花瓶還是推翻了桌子,驚動了丫鬟老媽子,一干人沖了進來,最后還是齊母壓著齊嘉樹硬邦邦地道歉算是了事。
這件事的影響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齊嘉樹每回看見她都沒有好臉色,他們倆自小到大打過的架數也數不清了,洛群玉唯獨對這件事記得格外深,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齊嘉樹的執拗。
想起往事,轉念至今,只會讓洛群玉感慨,時移世易,再不復從前時光。
她起身,喚來幾個家丁,將這些箱子暫時搬到庫房,最起碼先別礙眼,至于以后怎么解決,她琢磨琢磨。
誰成想,今日一來,齊嘉樹就送她這么一個大禮。
她茫然站在堆滿花料的內室,心里陡地升起一股怒氣,她覺得自己的怒氣足以掀翻整個屋頂!
可是很快,洛群玉頹然跌坐在椅子上,仿佛渾身力氣盡抽,無力地垂下頭,伏在案桌上。
她才不砸,她才不掀,這個胭脂鋪是她花費了多少心血才經營下來的,即便要毀,也是毀齊嘉樹的東西!
想到這里,洛群玉有股沖動,她要回家去,要拎著斧頭,砸爛那些礙眼的東西!再統統丟還給他!
急急起身,手一下沒扶穩,險些又摔倒,隨即穩住身形后,洛群玉哀嚎:“果然,齊嘉樹跟我天生不合!”
昨天剛好一點的左手,太過用力地杵到桌子上剪花枝的剪子上,昨天的傷口豁開不說,剪子的尖頭也戳了進去,靠近手腕的手掌心被劃了一道不算太長的口子,血汩汩又冒了出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情景。
洛群玉不知道該不該罵自己一句蠢,齊嘉樹不過是從西疆回來,短短兩天,她干了多少蠢事了?
隨手扯過一塊布條,暫時止住血,洛群玉抬腿走了出去,直奔懸濟堂。
今日看完了一定買一瓶金瘡藥回去,日常防備著,她心里暗暗想著,一進門,視線看向昨天衛青梧給她包扎的桌子處,就見他正低頭看著書,嘴里振振有詞念著,另一只手還在把玩著一支筆。
洛群玉徑直走過去,不請自坐,旁邊有伙計趕忙過來解釋:“這位姑娘,這是我們少掌柜,不坐診……”
衛青梧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咧嘴笑了,抬手制止了還要再解釋的伙計:“你下去吧,這位姑娘是我的老顧客了。”
伙計了然,緊接著胳膊就被小丁給扯了一下,迅速離開。
“敢問洛掌柜,有何貴干……”
最后一字還沒說完,洛群玉砰地一聲,將手擱在桌子的診墊上:“這次是被剪子劃著了。”
衛青梧收起笑意,皺眉望著她。
洛群玉不瞅他,低頭解開包手的布條,將流血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示意他快點。
衛青梧低頭一看,面色雖然不悅,手卻立馬動了起來,只是嘴上片刻也沒閑著。
“昨天釘子,今天剪子,你多大一個人了,還是開店掌柜的,怎么連個孩子也不如,手不是自己的,傷著不疼是怎么著?姑娘家家,這般不愛惜,留下疤痕伸出去多難看!”
洛群玉被他數落著,卻沒有惱怒,剛才咆躁的心反而在他的幾句話中煙消云散,她默了片刻,承認衛青梧說得對,身體是自己的,若自己不愛惜,誰會來愛惜?
這般憐惜自己的念頭有了之后,手上的疼也變得難以忍受,為了讓自己分散注意力,洛群玉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洛?”
衛青梧熟練給她清理著傷口,準備上藥,抽空抬眼瞧她,洛群玉立馬道:“我昨天告訴你我是棠梨胭脂鋪的老板,你自然打聽得出來,多此一問。”
衛青梧這才低頭繼續上藥,調侃道:“不錯,到底只是傷著手了,沒傷著腦袋。”
洛群玉翻了個白眼,沒理會他。
好在衛青梧手法輕柔,沒出現昨天上藥時候一抖一抖的情況,她也不用咬牙忍著。
包扎好之后,洛群玉粗粗檢查了一下,正要起身,就被衛青梧叫住:“等一下。”
他起身轉向后面整墻的柜子處,很快在上面層中的一個抽屜中拿出一個圓形小瓶,遞給洛群玉。
“這是什么?”洛群玉問。
“祛疤的,你回去每日洗完手之后,抹上一些,你的傷口淺,抹個個把月,估計就看不太出來疤痕了。”衛青梧又晃了下手,催促洛群玉接著。
“那就再給我一瓶金瘡藥吧,我用著挺好,昨天的傷口恢復得很快,我帶著一瓶,以備不時之需。”
衛青梧毫不掩飾地露出嗤笑的神情:“怎么,左手沒事了,你還想照著右手再來一遍?”